顺天府已经接了状书,校尉就要将杨少爷死时屋里伺候的下人叫去问话,却发现伺候在杨蟠身边的全妈妈不见了。
校尉皱起眉头来,吩咐属下去找,这种情况他见得多了,见到衙役逃窜的人一般都是做贼心虚,正好抓回去审问。
月亮门那里正有人在蹑手蹑脚地向外走,校尉向几个衙差呶呶嘴,衙差明白过来,几步就走了过去。
全妈妈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头去,看到面目凶狠的衙差,心中豁然慌乱起来,顾不得别的提起裙子就向内宅里跑去,她杀杨少爷都是都为常家,若是她被衙差带走,在牢里势必会被盘问,她早就听说过那些骇人的刑具,若是对她用那些东西,她定是熬不过去。
没想到才跑了几步,腿上一痛紧接着腰上有东西砸过来,她一下子趴在地上。
“让你跑。”
听得身后传来衙差的声音,全妈妈只觉得万念俱灰,正不知如何是好,抬起头忽然看到假山石边上露出一双精致的绣鞋,她张嘴大呼起来,“救命啊,救命,为什么要抓我。”
常亦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用帕子紧紧地捂着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那些衙差也将她抓去,可全妈妈还拼命向她看来,那双恐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她顿时毛骨悚然。
别来,别来,她想后退,背后已经是冰冷的寿山石。
任凭衙差怎么呼喝,全妈妈还拼了命般向她这边爬……
衙差似是失去了耐心,从腰间抽出带着刀鞘的宽刀,抡圆了膀子,一下子就拍在全妈妈腰上。
全妈妈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另一个衙差也将宽刀拍上去。
常亦宛惊骇地一口咬在自己手背上,她本来是欢欢喜喜来看杨茉兰的笑话,她期望着看到杨茉兰被官差惩治,却没想到站在这里看到的却是全妈妈……
全妈妈被带走了会不会招认?常亦宛心中说不出的恐惧,前一刻她的心里还是春光明媚,这一刻所有一切全都轰然塌陷,她要怎么办,万一父亲、母亲出了差错,她的名声也受损,她要去哪里。
常亦宛终于忍不住也尖声惊叫起来。
……
衙差将杨蟠身边伺候的下人带去府衙问话,童御医也坐不住,站起身跟着衙差一起出府,剩下满屋子的郎中。
杨茉谢过白老先生、济子篆和众位郎中。
“若没有大家辨证,我族兄就要死的不明不白,我也会担上治死人的罪名。”
济子篆道:“我们不过是实话实说。”
“对,实话实说而已。”
郎中们纷纷应承。
济子篆思量片刻,“倒是杨大小姐那个引坏血的方法,大家都想学一学。”
“不知道杨大小姐肯不肯教。”济子篆身边的郎中露出期盼的神情,这样的医术谁不想学。
医术能广泛用起来,会有很多病患得救,“我就将引坏血的方法拿来给大家参详,只是这种法子只能用于急症。”胸腔插管都有可能会引起病患感染细菌,古代没有抗生素,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
“杨大小姐肯教,我们定会谨慎用,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尝试。”
“是啊,除非没有旁的法子,绝不敢用。”
济子篆旁边的小郎中苦着脸,“我们也就是知晓治疗方法,真的到了这样的地步,也只能请杨大小姐和济先生这样通晓外科的人过去。”
通晓外科,到了这里她可不是成了全科郎中。
众人在常家议论纷纷,常家下人却也不能强行送客,眼看着杨大小姐如同众星捧月般和郎中们笑谈。
郎中们陆续出了常府,杨茉也和白老先生、济子篆、沈微言一起出了月亮门。
正在门前等待车马,杨茉看到大步走过来的董昭。
今天的事要不是有文正公世子在场,恐怕常家不会那么容易就范,就算闹也会闹出些周折,杨茉想着上前向董昭行礼。
董昭看着眼前的女子,穿着翠竹澜边的纱裙,温顺地轻轻曲膝,和普通的内宅妇人没什么两样,若是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他还以为她不过就是个寻常女子。
“世子爷康健,病可好了些?”杨氏的声音清澈、柔美,大约是这样常家才以为可以任意欺凌。
“风症已经好了不少。”低沉的声音传过来。
两个人这样相对而立,身边人来人往,不知说什么才好。
半晌,董昭突然道:“若是有什么事无法解决,就让人带信来文正公府。”
这是当众许诺他会帮忙?杨茉抬起头来,每次见到董昭,都在抹去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没有半点的孱弱,而是英挺魁梧,现在更是端凝地站在那里,无形之中给人以震慑。
杨茉又曲膝行了礼。
杨家马车牵过来,杨茉等着董昭上马,旁边的董昭却迟迟不动,送走了白老先生和济子篆,常家门前已经没有了旁人。
杨茉刚要说话,天边一声炸雷,雨点就毫无预兆地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