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漆树, 六品灵植,叶片在晨昏呼吸时会渗出特殊的汁液,被干净的水稀释混合后和形成所谓的灵漆。
一棵百年树龄的灵漆树能每天产生的灵漆很少, 甚至不能填满一个拇指粗细的瓶子。
但是墓室中这棵灵漆树已经有千年的树龄。因为墓室中灵气充裕,灵漆树长势极佳, 所产出的灵漆质量上乘。
灵漆树下的水池就是用来储蓄灵漆的浴池, 池内有阵法, 树上有结界, 故而池内积聚的灵漆清澈干净,没有杂质。
灵漆有镇魂定神的功效,大量灵漆可以镇定神魂, 洗去心魔,不过未经炼制的灵漆时效短暂, 需要泡在灵漆里才有用。
应白夜意识彻底清醒, 托着谢韫坐在台阶上,让谢韫半身都浸在灵漆内。
谢韫脸埋在应白夜肩颈处,应白夜度气的速度足够快, 灵漆没有呛进谢韫的肺里。
谢韫在昏迷中也感到灵漆漫过口鼻的痛苦,但是很快, 有柔软的触碰度来气息, 有人托着他穿过浓厚的灵漆,新鲜空气重新灌入谢韫的肺腑。
谢韫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虽然醒了,状态却很差,脸色白得厉害, 几乎没有血色。
好在灵漆不仅有定魂的功效,其中蕴含的灵气同样充裕,谢韫的伤势在灵气渗透下有了恢复的趋势。
应白夜轻拍谢韫的肩背:“怀玉, 怀玉?”
谢韫浑身湿透,头发湿漉漉地垂在脸颊边,他撑着应白夜咳了好几声:“叫魂呢?我醒着。”
应白夜将他托下来一个台阶,接触更多的灵漆。
谢韫忍着喉咙间的腥甜和痒意,转头捏着应白夜的脸左右看看:“你怎么会突然被功法反噬?”
虽然知道魔功会反噬修炼者,但是谢韫和应白夜也相处了数个月的时间,从来没见功法发作过。
要说受伤,应白夜这次的伤还不如前几次在飞银城留下的重。
应白夜一边缓缓给谢韫度灵力,一边慢慢回答谢韫的问题:“我在墓室里得了个小便宜,修为增长太快。当时刚刚到飞银城的时候,我才晋升元婴不久,随后有安宫定神丸抚慰,所以一直没有发作过。而且……我在底下受了些灵气,修为马上就要突破到元婴后期,涨得太快了,心魔才会作祟。”
确实,谢韫和应白夜不过分开了这一小段时间,应白夜的修为竟然直接冲进出窍期。
心魔是佛道的说法。
修真者寿命漫长,上天入地寻求机缘,一生所见之人所遇之事无数,总有那么千八百件不如意。
其中又总有那么十来样格外刻骨铭心,以至于心心念念不能忘记,有人是求不得,有人是生死别,有人是爱恨嗔痴……可这世上毕竟没有后悔药。
怨恨不如意拖得久了,就成了神魂上的顽疾。
佛道称之为心魔,修真者将其称为执念。
不论是什么称呼,这都是一种病,可惜残肢沉疴有良药可医,心病却没有。
应白夜活到今年,如意的事情没有几件,不如意的数不胜数,但只有一件折磨得他日夜难熬。
应白夜一笑,懒洋洋道:“不过也有好处,疯起来更能打。”
谢韫诚恳道:“是挺能打的。”
躺在耳室里那些修士都有元婴后期的修为,有几个甚至到了元婴巅峰,显然是在正殿内吃饱了剑雨。即便如此,也全数折在应白夜手里,而应白夜本人居然也没受什么伤。
应白夜伸手擦过谢韫脸颊上一道伤口,轻声道:“我们少主的脸都花了。如果有下一次,直接放着不管就好,反正我自己也会醒过来。”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谢韫,像是被浇了一头水的灵猫,爪子缩起来,浑身湿漉漉的。
湿漉漉的谢韫把他从心魔中拽出来。
“放着不管?还是放着你去死?”
谢韫淡淡的。
谢韫攥住应白夜的手。
“别乱摸,”他打散头发,脱下满是血的外衣,从台阶往下走,这里只有他和应白夜,谢韫难得露出一丝疲惫来,“我在墓室里见到了墓主人留下的残念灵体,她说你那卷功法本身就有残缺……”
“我知道,”应白夜歪在台阶上,“魔功吞日月,本身就是一份残缺的功法。”
魔功吞日月,共十重,第一魔尊陆琢玉所留,当年正魔大战时被拆成上下两卷流落魔道,魔尊则在大战中不知所踪。
整个魔道都为这卷功法疯狂——魔修的修炼速度比正道修士更快,渡劫成功的修士却少,第一魔尊陆琢玉是魔道这六百多年来第一位顺利度过合体期天劫的魔修。
所有被困在合体期的魔修都想知道陆琢玉到底为何能参透那一层壁垒,成功度过天劫。
然而应白夜拿到这卷功法,翻开第一页的时候看到了猩红的大字:修者不得善终。
修炼吞日月就是饮鸩止渴,修为增长可以避免眼前的忧患,长远来看,修炼者修为精深,功法的缺陷暴露,修炼者日渐丧失理智。
而对于应白夜而言,修炼了是过几年死,不修炼过几天死。
善终不善终并不重要,因为魔道中人,没有实力就会不得善终。
应白夜结婴成功的当日,功法突破到第四重,他险些在心魔中迷失心智,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吞日月过于霸道,这一点倒和应白夜强硬的性格很相符。
谢韫回过身:“所以你一直都知道,就算找到下半卷功法,你也不能顺利往下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