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之人一生漫长,生时未必有举家同庆,死后也往往无人泪洒黄泉,大部分修士会折损在历练中,连尸首都收不回来。
谢韫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场面的丧礼。
谢韫在来的路上得知,天香门是个上下只有一百多人的小宗门,因为占据了一条小灵脉,尽管大宗门看不上,却被城内其他小门派觊觎,天香门无力自保,所以才依附银月宗,每年都会送上一些灵石作为供奉。
对于天香门这样的依附门派,银月宗有庇护对方的义务。
天香门此次重伤十一人,亡故两人,对一个小门派而言,虽然称不上重创,但也算损失惨重。
更何况……
陆琢玉缠着绷带的手指搭在剑柄上:“门主夫人死了,竟然闹得人尽皆知。”
天香门拿得出手的修士只有几个,柳雲然身死,对天香门是很大的打击,天香门不藏掖着,反倒闹出来?
谢韫:“门主夫人?”
陆琢玉道:“柳雲然是内门弟子,五年前下嫁天香门少主,如今少主成了门主,她自然是门主夫人。”
她心情极差,说话迈步进了天香门。
守门的侍卫认识她,远远看见,来不及打招呼,连滚带爬地跑进天香门内报信。
谢韫揣着应白夜,两个人落在陆琢玉和容澄身后,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停灵的院子。
银月宗接到消息时,柳雲然已经身死一日有余,前来的吊唁的修士寥寥无几,堂内停着两具棺椁,悬着长长的缟素。
天香门门主出窍初期的修为,面容清俊,此刻一身素衣,木然跪在棺椁旁,眼睛布满血丝,头发甚至没有束起,只是散在身后。
出窍期的修为都遮不住他的疲态。
看上去倒是伤心欲绝的姿态。
谢韫抄手走到棺椁前,这是两具水晶棺,死去的两个修士静静躺在棺椁中。
死去的两个修士都是女修,其中一个有出窍中期的修为,秀丽美貌,可惜生机断绝。
两个人的尸身已经被修整过,看不出致命伤。
修士死后魂魄归于天地,就算有心拘魂问一问死因,也是做不到的。死者不能张口,如果凶手谨慎小心,确实很难查到蛛丝马迹。
应白夜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示意谢韫看左手边的水晶棺,道:“这是柳雲然。”
谢韫收回视线:“有情人阴阳两隔。”
应白夜却轻笑:“我看未必。”
谢韫:“什么?”
应白夜:“你怎么知道,伤心者一定伤心呢?”
夫妻道侣如何,亲缘羁绊又如何。正道修士斥责魔修如恶鬼,不知恶鬼也是人。
人心才是魔道。
谢韫歪头:“那我们赌一赌好了。”
应白夜:“你想赌什么?”
谢韫看一眼天香门门主:“我就赌他一往情深,若是你输了,就要许我一样东西。”
如今事件是一团迷,没有任何的线索证据,两个人都是凭感觉猜测。
应白夜道:“什么东西?”
谢韫:“我还没想好,赌不赌?”
应白夜:“好。那若是你输了,就……”
他抵着下颌思考片刻,不知为何,脱口而出:“教我怎么打平安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