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予半信半疑的走上前去,顺着季浔的目光往中间看了一眼。
那蛇挣扎了片刻后,现在已经彻底不动了,身后长长的尾巴拖在中间,脑袋上明显挨了两三处枪伤。
季浔害怕归害怕,尖叫之余还能保持如此精湛的枪法,敬业精神可歌可泣。
她望着施予,本以为她会跟自己一块叫出声来,谁知对方看了几秒,嘴巴一咧,笑嘻嘻转过身,面上是控制不住的欣喜:“季浔,干得漂亮啊,晚上有肉吃了。”
季浔:“…………?”
那边接着说:“就是下次直接拿棍子吧,你不敢让我来,一条蛇废了好几枪,有点浪费。”
季浔木然片刻,好奇最终战胜了恐惧,嘴巴里吐出一句话:“你、你不害怕么?”
施予:“我比它个头大,比它能打,这又不是什么蟒蛇,有啥可怕的。”
季浔:“你不怕它有毒?”
施予:“管它有没有毒,反正毒素在毒囊里,毒囊在脑子里,把头躲了都能吃。”
季浔:“……”
她彻底被打败了。
有的时候乐天派是很好地一种生活态度,这样的人处事乐观,大大咧咧没太多心眼,就算遇见困难也总往好处想。
比如季浔在后怕,人家已经把这条蛇的后事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烤一餐,炖一餐。
本着将这条蛇的利用价值发挥到极致,将这条可怜的爬行动物所有的用途压榨干净,残渣废料也不能放过,施予还费尽心思剥下一张完整的皮准备当袋用,最后在季浔的强烈反对下放弃了这个方案。
理由是她暂时接受不了蛇这个物种,更接受不了它的皮放在屋里,这种抬眼就能看见所带来的视觉冲击过于强烈。
但是不得不说,施予的手艺也真的不错,久违的肉香充斥着整间屋子,季浔期初看那一锅蛇汤还有点抵触,吃了几口就真香了。
在这夏日中,吹着窗口飘进来的晚风,听着房外接连不断的虫鸣。
有朋友,有爱人,有生活。
季浔这般想着。
其实……倒是也还不错。
就是不知道,自己走了这么久,乔蕾怎么样了。
当日她不辞而别,王梓培对所有人都说自己死在了外面,为了不露馅,乔蕾大概率也包括在了里面。
毕竟隔着一个部门,季浔没抱什么希望能从施予身上问道关于自己闺蜜的消息,却还是不死心的提道:“话说,你听过乔蕾么?”
那边的谢幕霜似乎也忽然想起了什么,紧跟着嗷了一声。
未料想,施予想了片刻,真的说道:“这个名字,我好像有印象。”
见季浔问,她又补了一句:“你认识?”
季浔点点头:“我的闺蜜,跟我一起来的。”
施予:“劳工部的女生,个子不高,长得很显小,笑起来有酒窝?”
季浔:“嗯?”
施予:“我见过,你死亡消息传给亲属的时候,这姑娘一有空站在安全区大门口朝外看,看了半个月。”
“我出任务或者从训练场回来路上,经常能看见她,就一个人对铁门发呆,嘴里还嘀咕什么,类似于‘原来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了啊’。”
季浔猛地站起来:“然后呢?”
她没做出什么傻事吧?
施予:“我也没多注意。安全区说不好听了,就是一个笼子,有的人关在里面算是暂时得到了安全,大多数人还在外面,永远都回不来。每天因为各种原因出现心理问题的数不胜数,谁又会在意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
她顿了顿:“但你提醒了我,仔细想想,我前段时间去超市,似乎还看见她攒钱换了个小蛋糕,当时只觉得眼熟,没印象是谁,现在想想,大抵就是乔蕾。”
季浔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些许,她似是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一月二十九号,她生日。”
她还记得自己的生日,还会攒钱庆祝这个普通又特殊的日子。
无论身在何处,她们都在努力活着。
谢幕霜似乎对今天的饭很感兴趣,一双大眼睛紧紧看着面前的碗,季浔吃过饭后,在他面前刚一蹲下身,没用提醒嘴巴就张开了。
季浔见他这么主动,反倒是同他玩闹起来:“我对你好不好?”
谢幕霜张大嘴巴等投喂。
季浔笑了一声:“不回答不给吃了。”
谢幕霜无奈的将手伸出,搭在季浔拿碗的腕子上,轻轻捏了捏,同时嘴巴闭上些许,“嗷”了一声算是回答。
季浔见他的样子有点好笑,脸在对方手指上轻轻蹭了蹭,就要将勺子递过去。
谢幕霜配合着再次张大了嘴巴,就见面前的勺子顿在半空中。
几秒后,别说是勺子了,连碗都被季浔放在了一旁,她颤抖将谢幕霜的手指握在掌心,又似不敢相信般放在眼皮上贴了几秒。
谢幕霜还在眼巴巴的盯向季浔和那碗肉汤。
还是施予察觉到了不对,紧跟着问道:“怎么了?”
季浔没有理施予,她半跪在地上,五指牢牢扣住对方指尖,似是不敢相信般在自己脸上贴了一遍又一遍。
半晌,她转过头,眼中噙着晶莹,嘴角却是止不住的上扬。
泪水随着她的笑声一同在空中落下。
季浔抽噎道:“我感受到了。”
“幕霜的手,恢复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