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从诞生起就是灵兽, 妖界中最有灵气的存在,一开始就有了人形,他没有吃过其他妖怪修炼的苦, 浅薄地认为不能成仙就是这世上最大的痛,就让他也把该尝的酸甜苦辣也全尝一遍吧。
老人佝偻着腰, 将小狐狸抱在怀里, 他没说什么, 只是轻拍了拍它的脑袋, 回首看到阴影下的杜程, 对杜程深深鞠了一躬。
杜程招了招手, 面色淡淡,“你说, 他们以后会怎么样呢?”他低头看一眼胸口的小花苞, 随即睁大了眼睛,把小花苞捧在掌心仔细地观察了一下。
长大了。
虽然就一点儿,但确实长大了。
杜程捧起小花苞,让阳光照射在他手上,他眯起眼笑了笑,果然,晒太阳是有用的呢。
城里多了间不起眼的花店, 老板身材瘦削,喜欢戴帽子, 总是坐在太阳底下,眯着眼睛猫一样地晒太阳,有客人来了,他也不起身,指指门口的牌子——明码标价, 自行付费。
有客人怀疑老板可能是个哑巴,心生同情,呼朋唤友地过去照顾老板的生意。
公司要办年会,一车子的人来买花,老板还是照样,懒洋洋地一伸手。
天气冷了,他穿得还是不多,一件薄大衣,黑色的帽子盖在头顶上,手上倒是戴着手套。
有人觉得好奇,拿花的间隙偷偷看他,发觉这老板还挺有情调,在心口别了朵金色的小花,那金色很纯正,一点也不俗气,远远看去是个很漂亮的胸针模样,风一吹,花瓣随风摆动,那人这才发现老板心口的竟然还是一朵真花。
可惜她在店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同款。
同事说老板是个聋哑人,她也不好意思去问,只在临走时对老板说了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干净明快的声线传入耳中,女孩惊讶地回头。
老板坐在躺椅里,帽檐低低地压着整张脸,似乎已经睡着了。
女孩坐上车,对叫她来的同事道:“这个花店的老板好像不是哑巴啊。”
“说什么呢小叶,”同事道,“我可是这里的常客了,就没听见他说过一个字。”
“可是他刚刚好像对我说了新年快乐……”女孩眨巴着眼睛,满脸不解。
后排的同事笑了,“完了,看来人老板不是哑巴,纯粹是不稀得理你丫的,长那么磕碜,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啊。”
“就你那操行,说谁磕碜呢——”
车里吵吵闹闹,叶明珠趴在车窗上回头,车已经驶离了花店挺远,她只看得到一个模模糊糊的黑色影子了,不知怎么,她觉得那黑色的身影很熟悉,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哎,小叶,年会开完你是不是就回老家了?”
“嗯,我爸妈已经来接我了,年会结束在这里玩两天再一起回去。”
“你瞧瞧,小姑娘就是招人疼啊,爸妈宠的跟眼珠子似的。”
……
“过上好日子了呢,”杜程低头对小花道,“你没尝过她的手艺,真是遗憾。”
这辈子,要好好过啊。
转眼到了过年的时候,市区里的许多店铺陆陆续续都关闭了,花店依旧开着,一直到了大年三十才关了店。
花店后头隔了个小房间,杜程就睡在里面。
过年了,他去地府下面看了看,一切都好,本体三生石兢兢业业地工作,又有不少情侣成就了姻缘。
怕环境影响小花,赶紧还是回来了。
在人间这两年,花苞长成了小花,涨势相当地喜人,杜程很高兴,过年给自己整了一顿火锅,主要是图方便省事。
电磁炉里热气腾腾的,杜程摆了两个酒杯,倒了两杯酒。
“你喝吗?”
小花不吭声。
杜程笑了笑,把小花搁在酒杯旁,自斟自饮。
电视里正热热闹闹地放着联欢晚会。
人间的热闹。
节目临近尾声,杜程也喝得差不多了,他放下酒杯,看向桌上的小花。
他有点醉了,自己能感觉到,胸口热乎乎的,浑身都有股劲在往四肢里走,懒洋洋的,止不住地想笑。
他趴在了桌上,单支胳膊做了个支撑,冷不丁地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小花。
“新年快乐。”
他低低道。
四个字回落在他耳边,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回应。
嘴角勉强扯了扯,眼眶有点热,另一手搂回桌上的小花,杜程仰头,后脑勺磕在桌上,举起手上的小花。
天花板花纹繁复,杜程举着金色的小花转了一会儿,脑海中天旋地转,他像在坐过山车一样,轻飘飘的快飞起来,痴痴地笑了一下,眼角热意流淌,杜程松了手,小花落在了他的唇珠上。
“我把你吃了,好不好?”
杜程傻笑了一声,自己回答,“不好。”
电磁炉拔了,热气也一点点散了。
杜程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的天花板,眼角一滴滴的眼泪滑入发间。
“你怎么不叫我别哭了呢?”
杜程说完,手摸到嘴唇,捧起小花,猛地坐起,像只落水狗一样甩了甩头,精神抖擞道:“走,咱们睡觉去!”
小床就在餐桌拐角后面不远处。
杜程合衣躺在床上,帽子扔到了一边,屋子里都是火锅的味道,给这间冷清的小屋子带来了一点烟火气。
杜程把小花贴在心口,他闭上眼睛,蜷缩成一团,睡觉,睡一觉就好了。
新年的第一天,杜程起的很早,他一醒来,就下意识地去摸心口的小花。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