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已经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偶尔跑过一两个用衣服挡在头上的人。雨静静地下,整个世界氤氲一片,朦胧的雾气中仇银踩着自己的节奏不急不慢地走在雨中。
雨水打在他的身上,打湿他的头发,打湿他的衣服,脚步落下时,踩着的水窝里溅起一圈水滴。
……
“这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变化也太快了。”
“是啊!最近帝都的天气太变化无常了。”
他们站在昏黄的灯光下,靠着墙环着胸聊天。
“话说!你听说那个传闻了吗?”
“什么传闻?”
“就是那个京城‘雨中鬼’的传闻。”
“这个当然听说了!太吓人了!”
“嗯嗯!听说他就喜欢在这种夜里杀人。至今已经杀了十二人了!而且衙门甚至是镇玄司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说他会是谁啊?无缘无故杀了这么多人,为了什么呢?”
“无缘无故?你傻吧!”
“嗯?难道不是漫无目的的杀戮?”
“当然不是,你没发现……”一个人向另一个人靠了靠,他爬在那个人的耳朵上说,“你没发现死的全是左相家的人吗?”他的声音微乎其微,像是在说天底下最大的秘密。
“左相?”那个听话的人用平常不大不小音量说了出来。
“嘘!~你想死啊!说这么大声干什么?”
“瞧你那怂样!鬼还会杀了我们不成?”
然后他们突然感觉一股寒意从后背冲上脑袋,夏天的夜也似乎冰寒彻骨。
“谁说鬼不会杀你们?”
仇银站在门口,身上的雨水顺着衣服滴落。
“你…你…你是雨中鬼?”其中一个人手哆嗦着指着仇银结结巴巴地问,他的动作,语气和眼神充分暴露了他巨大的恐惧。
没有人回答,门外是越下越大的雨,雨中的风透过门吹进来,将高高挂起的烛火吹的摇摆不定。
一声轻微的声响,那个指着仇银的手指就那样诡异地断开,慢慢地落在了地上,反弹两下平静下来。
血从断指上流出来。
然后是凄厉的痛苦哀嚎。
那个断指的的人抱着自己的手撕心裂肺地叫着。
另一个人吓得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了,他现在只想离开这个房间。
于是他拼了命地门口冲,可突然他就倒了下去。
他的双腿从膝盖处被奇奇地切断。
鲜红的血流了一地,他发出比刚才那个人还痛苦的哀嚎,像是被宰杀的猪一样,刺耳又凄厉。
可他还是想活,哪怕没了双腿,他只想活命,于是他用双手爬,他要爬出去。
血拉出一道长道,他爬着爬着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的路被挡住了。
他抬起头,看见也在低头看他的仇银,他的表情无悲无喜,像是在看待一具尸体。
然后他的目光突然没了交点涣散了,一道血口从他的脑门喷涌而出,他张着眼爬了下去。
“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另一个人往屋里的角落里退去。
仇银终于动了动,他走向那个人,伸出了手,那个人以为是在跟他要钥匙,他准备去掏,突然他就抬起头瞪大了双眼,然后他就顺着墙角滑坐下去,在他背后的墙上留下一道血的痕迹。
“我的确要钥匙的。”钥匙从已经是一具尸体的人的怀里飞出,落在了他的手上。
然后他转过身打开了那扇门。
雨还没停,夜也还没结束。
仇银独自走在黑夜里的雨中,雨水冲刷了从屋里流出的血,黑夜掩盖了血腥的秘密。
仇银在思考一个问题。
“雨中鬼”
他躲在在房顶上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听到关于那个“雨中鬼”。他的确是雨中鬼,可他们却说是专杀左相家人的雨中鬼,那说的就不是他,因为他就是左相家的鬼。
那专杀左相家人的鬼,又是谁?
……
“雨中鬼?”
这次江元终于有了反应,因为他还真的听过这个称谓。
一次在春风十里时,和安桃儿闲聊时从她口中听到的一些发生在京城里的事情。
行动如同鬼魅,专门在雨夜杀人,且杀的还都是大周左相家的人。
像是最简单的寻仇行为,左相派遣大量士兵保护家中,甚至皇上也亲自派遣御林军保护左相,可结果是仍然无法阻止“雨中鬼”取左相家人的命。
北镇玄司已经受命接手调出这件事情,而白心月正是主事者,最近调查“雨中鬼”一事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又要看着醉梦院里的老周,苦口婆心地劝他穿女装,自然而然有些力不从心,忽略了周子丹的事情。
“对,正是雨中鬼,既然你听说过,我也就不再做多解释了,虽然有为自己找借口的嫌疑,但我没有把周子丹的事情放在心上真的不是故意为之。”
还是那句话,这个女人总是能为自己的香味找到各种借口,而且关键的是,每次江元也都很乐意接受这些借口。
“放心,等救出周子丹,我陪着白冬卫你一起抓这个雨中鬼。”
月光下,白虎在屋檐上跳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的时候,其下的巷子中,有条不乱地掠过一个银色的身影。
江元无意间低头。
银色身影因投下的影子抬头。
两厢对视一瞬间,便错身而过,结束第一次的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