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1 / 2)

谢平川和助理说了不少话, 等他们通话结束, 徐白一激灵爬了起来。

她跪坐在床上,面对着谢平川,眼中光芒陡盛,带着质询的意味道:“什么叫更改数据库?我们公司的产品, 交给外包公司做服务……”

徐白尚未问完, 谢平川心有灵犀道:“外包公司交给我们的代码, 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交给物证中心的代码, 恐怕被篡改过。”

他用简单的语言,通俗地解释道:“或者说, 他们提供了伪证。”

徐白的身后, 正是那只毛绒兔子。她心中忐忑不安, 两手抓紧兔子耳朵,将耳朵分开,抖了抖,又再次合上。

谢平川瞧见这一幕, 暗想徐白真是可爱。

他不知“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只当她天真敏锐,却不谙世事——这也难怪,徐白今年才刚毕业, 她修习了双学位,进入恒夏工作之前,徐白一直待在学校。

学校好比一座围城, 进来的人想出去,出去的人想回来。

大学时代的徐白,常用小号发Twitter。内容多半为——

“今天的论文必须写完。”

“谁都不许打扰我背书。”

“读了一首很美的小诗,姑且……胡乱翻译一下。”

或者诸如此类的话。

谢平川查到她的账号,不敢如何打扰,只能每日刷新,实时掌握她的动态。有那么一阵,徐白学习压力很大,担心自己毕不了业,几乎封锁了交际圈。

谢平川却无法封锁自己。无论吹来什么大浪,都要拍在他的身上。

他拉起了被子,重新躺平,神情没有波澜,话却说得不耐烦:“XV公司的竞争手段,让我大开眼界。”

室内灯光被调亮了,加之窗帘盖得严实,那一盏床头灯,就好像一轮弯月,悬在他的眼前,明晃晃地惹人厌。

谢平川抬起手,捂上自己的眼睛,低声道:“明天早晨,我去一趟公司。经过审核的外包项目,没有出错的可能。”

他手指修长,此时用来捂眼,竟也分外合适。

徐白双手托腮,趴在一旁观赏他。

谢平川的手指开了一条缝,他透过缝隙,瞧见了徐白的半张脸,又听徐白道:“哥哥,你不要烦躁了。”

徐白哄他开心:“我变个魔术给你看。”

她捂住了自己的脸:“叶子,叶子,花。”

念完这五个字,徐白分开双手,重新托上腮帮——谢平川这才反应过来,两只手是绿叶,她的那张脸是花——这竟然算一个魔术,他又开了一次眼界。

虽说徐白粉雕玉琢,秀色可餐,的确是花容月貌,谢平川依然笑了,调侃道:“你多大了?”

徐白不仅没生气,还故意曲解道:“我不小了……有D那么大。”

“嗯,口说无凭,”谢平川明明验证过,此刻又来了兴致,他握上徐白的腰,复又靠近几分,贴着她的耳朵,很下流地调戏道,“实践出真知,你觉得呢。”

徐白没有反对。

她还主动亲了他。

谢平川拉开她的衣服,就着明亮的灯光,亲吻她粉嫩的唇瓣。吻到后来,顺理成章地翻云覆雨。

一连旷了半个月,他刚开始还很温柔,到了后来,全然控制不住分寸,只见徐白水润的眼睛里,目色越发迷离,他就克制不了心中邪火。

徐白被折腾得够呛。

她断断续续道:“你最近……工作这么忙,为什么精力,还那么充沛?”

“再忙也要锻炼身体,”谢平川指点一二,又鼓励道,“兴许下一次,你能坚持更久。”

徐白没劲生气,小声说了一句:“斯文败类。”

“衣冠禽兽,精虫上脑。”谢平川体谅徐白劳累,就帮她责备了自己。

徐白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笑了。可是一笑就腰酸,她藏进了被子里,撒娇道:“都怪你,我的腰好酸。”

“哪里酸,让我看看?”谢平川拉高了被子,在柔软的床垫上,和徐白玩闹了一阵。

这半年来的经历,让他明白了一句古诗——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但是第二天清晨,他依旧需要早起。

谢平川六点半醒来,恢复了前段时间的习惯——首先亲一亲徐白,可她的起床气很大,所以他的动作要轻。

结束这一件事之后,谢平川披上了衣服。他走出卧室,来到客厅,给虾饺喂早饭。

冬季的日出变迟,天空蒙蒙一片暗色,凉风吸起了窗帘,刮出“哗啦哗啦”的轻响,虾饺连早饭都顾不上,趴在阳台的边缘,用爪子拨弄着窗帘。

疾风乍起,阴云密布,大约是要下雨。

恒夏的董事会十分尽责,哪怕今天是礼拜日,还有暴雨冰雹预警,他们也执意要开会。

除了管理层不休息,技术组也在加班。正巧,当谢平川开着那一辆普通的轿车,抵达停车场的时候,就遇到了几位技术组的员工。

他们客气地打了招呼:“谢总监。”

谢平川道:“早上好。”

其中一名员工走近,关切道:“谢总,公司的事,咱们都了解……”

那名员工戴着眼镜,脖子上挂了工作牌。他伸出中指,推一推眼镜,又说:“别的部门,我不敢说,咱们技术部,还是相信您的。”

谢平川脚步一顿,停在原地,笑道:“整个技术部都相信我吗?”

当然不可能。

谢平川今日来公司,并非是为了技术部,他的确被停薪留职,办公室都上了锁。公司里的传言甚嚣尘上,还有几拨人混杂其中,嫌热闹不够大,多方散布消息。

他依然如旧,穿一身规整的西装,领带是深色条纹款,打扮和平日里比较,并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谢平川尚未走远,背后的员工就开始议论他。

其中一人道:“嘿,谢总监被革职了,没见他憔悴,还能精神十足。”

另一人道:“保不齐是找好了下家吧,你说啊,正常人被误会了,不得着急,不得上火?”

这一句反问的话,听起来理由充足,另外几人不再搭腔。

须臾之后,便有同事惋惜道:“谢平川连车都换了,不开保时捷,也不开路虎了,哎,他在想什么呢?”

谢平川在想什么——就连董事会的人,也搞不清这个问题。

会议的时间,被定在早上八点半。谢平川踩点进门,环视了四周,由于他是最后一人,他还顺手关上了门。

卫董事长就坐在门边。眼见谢平川本人,他笑道:“小谢,早上好啊。”

谢平川道:“卫董好。”

卫董事长的独生女儿——宋佳琪大小姐,眼下还在翻译组工作。宋佳琪得知谢平川出事,随便问了两句话,也没有继续关心他。

人的心思有限,宋佳琪目前的注意力,都在魏文泽的身上。

魏文泽使尽了浑身解数,成功夺得宋佳琪的青睐,即便她固守了矜持,看待魏文泽的眼光,也和从前大不相同。

她把魏文泽介绍给了父亲。

卫董事长年过半百,又是专营投资公司的人,他不像女儿那般涉世未深——宋佳琪被他保护得很好。

宋佳琪在美国念书,上最好的学校,和朋友一起旅游,交际圈狭窄,是非观分明。

她交往过的男人,非富即贵,门当户对,早先她看上谢平川时,卫董事长也是极其支持的。

以卫董事长看人的眼光,谢平川天纵奇才,责任感强烈,苛刻又不失细心,扶持了恒夏的慈善业务……而且是个很帅的小伙子,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和宋佳琪十分般配。

魏文泽却不一样。

倒不是说,魏文泽犯了什么错——

他半点错都没有。

魏文泽待人接物,细致圆滑,天衣无缝。

这才是问题所在。

一个人的外在表现,应当与他的出身、阅历、兴趣相符合。

像是恒夏的总裁蒋正寒,出身于名门世家,哪怕他家道中落,自身的底气还在。又好比技术总监谢平川,肩负精英的傲气,哪怕开玩笑自嘲,也不会放低身段。

如果规律被打破,那么就要思考——他是不是别有用心。

魏文泽在话里话外,暗示了自己经历坎坷,就是这样一种“身在泥泞,仰望明月”的落差性,格外吸引了宋佳琪。

但是呢,一个人饱经风霜之后,可能乐天达观,超脱红尘;也可能心无敬畏,破罐破摔。

卫董事长觉得魏文泽很麻烦。

但他一向纵容女儿,没有一棒子打散鸳鸯。

他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好比睿智一辈子的明君,到了英雄暮年时,不再忧愁他的政绩,他像是一位普通的老人,只盼着孩子幸福,阖家美满。

可惜事与愿违。

谢平川拒绝了宋佳琪,流水无情,百般冷淡,让魏文泽插了一个空——卫董事长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这件事,其实相当介怀。

他对谢平川的称谓,也从“谢总监”,换成了“小谢”。

事实上,这并非拉近了关系。

卫董事长笑道:“小谢,那边有一个空位。”

他伸了手,指出方向。

空位在蒋正寒旁边。

和谢平川一样,蒋正寒西装革履,领带也是条纹款。他们这两位高管,品位与观念契合,平日里形影不离,总是谈笑有加,相处融洽。

但是今天,气氛有所不同。

谢平川绕过了蒋正寒身边的空位,坐到了某一位董事的左边。

那一位董事来自Iio

公司。

他道:“蒋总,谢总监,恒夏和Iio

公司的关系,是相依相存,互利共生的……”

一句话尚未说完,蒋正寒便打断道:“如果不是Iio

公司,当年刚起步的恒夏,走出困境的概率为零。”

他笑了一声,如实道:“因为有Iio

公司的三轮投资,恒夏才能起死回生。当年的XV公司缺乏创新,抄袭我们的软件,现在的XV公司改革了竞争手段,这一次,关键点不在融资上。”

诚然,蒋正寒的意思,约等于“花钱也没用”。

恒夏集团最大的股东,就是国内IT三巨头之一的Iio

公司,这一家公司对恒夏集团绝对控股,被业内人士戏称为“恒夏母公司”。

在恒夏的创业期,Iio

负担了大批投资,如今的恒夏走上正轨,Iio

的手也越伸越长。

但他们仍然和恒夏统一战线,视XV公司为最大的竞争对手。

谢平川接话道:“XV公司蛰伏了三年,恐怕也策划了三年,除了安排人手,进入我们的技术组……”

蒋正寒略微抬头,看向了谢平川——与谢平川相同的一点是,蒋正寒也有一张好看的脸,他完全可以靠脸吃饭,而不是做一位操心的总裁。

但他面上似笑非笑的神色,让人莫名感到不寒而栗。

他提点道:“谢总监,今天的董事会议,不是为了讨论技术组。”

虽说谢平川被停薪留职了,当前证据也对他不利,但他曾经是公司的顶梁柱,一个人力挽狂澜,也效过犬马之劳,在场的各位董事,依旧对他客气有加。

所有人都没想到,当面和他起冲突的,竟然会是蒋正寒。

谢平川一贯心高气傲,被蒋正寒打断话题之后,他也笑道:“蒋总,我已经被革职了,今天的董事会议上,不用称呼我谢总监。”

一旁的董事见状,温声相劝道:“谢总监,咱们冷静,对你做出停薪留职的裁判,是咱们走投无路的下下策,你被卷入了几场官司,检察机关还在调查,这才过了几天啊?结果哪有那么快呢?这又不是拍电影,对吧,咱们要符合实际。”

他年约四十来岁,自认见惯了风雨,安慰谢平川的时候,能做到心平气和。

“无论是我们Iio

公司,还是别的几位董事,谁不希望恒夏好好发展?”董事继续说,“你是在恒夏挑大梁的人,XV公司把炮火对准了你……”

蒋正寒没有说话,他看向了卫董事长。

两人视线交汇,卫董事长摇了摇头。

这几年来,他的身体状况,不如当初健朗——人不服老不行,他咳嗽了一声,缓缓开口道:“调查结果,还没出来,现在做的结论,都早了。公事公办,眼见为实。”

卫董事长莞尔一笑,和谢平川对视道:“小谢的意思呢?”

谢平川原本在喝水。

闻言,他把玻璃杯放在了桌上。

杯子是他自带的。玻璃的杯身上,印着一排红字,他抬起手指,点着那一行字,读出声道:“恒夏一周年纪念杯。”

“创业一周年的那天,给我打电话的猎头,能从北京排到洛杉矶,”谢平川推开了杯子,靠着椅背,环视在座的各位,“你们想公事公办,眼见为实,恕我直言,是一场信任危机。”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蒋正寒身上:“还是你们认为,我是XV公司的人,即便牺牲自己,也要里应外合。”

卫董事长摆了摆手,安抚道:“谢平川,你的技术水平、用人能力、管理风格,我们都十分熟悉了吧,一直以来,你做的非常优秀……不止是优秀,在我见过的所有人里,你都能脱颖而出。”

卫董事长的话,显然是为了承上启下。

他话音刚落,蒋正寒便道:“谢平川的功劳,我们有目共睹。”

蒋正寒通情达理,没再叫他谢总监,而是跟随卫董事长,干脆利落,直呼其名。

可他笑里藏刀:“我只有一个问题。谢平川,你每一次决策都是对的吗?”

他问得云淡风轻,也不念旧情。

蒋正寒作为集团总裁,管理风格自成一派。他一向赏罚分明,也懂得平衡权术,多方制定公司规则,为了让恒夏集团上市,自从今年的年初开始,他一直在未雨绸缪。

无法否认的是,比起苛刻挑剔的谢平川,蒋正寒更适合总裁的位置。他更加谨慎,能力杰出,且有战略眼光。

谢平川初遇蒋正寒,就很欣赏他,当下的这一刻,他也一如往日:“几年前,蒋正寒,你还是实习生,刚进组的第一天,我和你说过,没有人会不犯错。”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蒋正寒从前在XV公司实习,是谢平川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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