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打就让他们打去,家主是文官,来到阳门关这些时日可是有懈怠之时?可是有违背心意违背家主历来之决心?又或者可是有耽误了军情,贻误了战机?既然没有,那家主就不必再忧心。”
“家主是江州谢氏家主,江州谢氏只望家主能平安康泰,福寿绵泽,什么战事什么百姓在江州谢氏的眼中都没有家主的安危来的重要!家主可能会说嬷嬷说的严重,可家主有没有想过,若是老奴晚来一日半日的,家主会如何?万一家主被人察觉到了异样,又会是什么结果?到那时那些百姓会为家主说话吗?那些兵士会为家主鸣不平吗?甚至四公子,还会以为家主是肱骨之力吗?”
嬷嬷眼里含着泪,呜咽哽声中只有谢玉听得到的担心。
她担心的是外头的战事。
嬷嬷担心的是她。
在嬷嬷的眼中,她是江州谢氏的家主,她是为了江州谢氏扮成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归身份的谢玉。
什么官儿之类都不在嬷嬷的眼里,嬷嬷只知道只要她还好就够了。
若她不好,外面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嬷嬷的想法说不上错,更甚是对的。
自扫门前雪,自家门前的雪都压的喘不上气来了,哪里还管得上别人家的屋顶如何。
曾经她也是这个想法,天塌下来总有个子高的去顶。
可如今,这里,好像她也是个子高的那个。
“嬷嬷,君子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江州谢氏势弱,但比起寻常百姓也已经是强上不知道多少,嬷嬷同我赈济过并州城灾民,一路而来也定是见到过活不下去的百姓。嬷嬷必也是可怜他们,拿了自己的吃食分给过他们。可嬷嬷又能分给他们多少?”
谢玉看着嬷嬷渐渐泛红的眼眶,继续道,“官,为牧守一方,若心存恶意,便不知道多少百姓受苦;若心存善意,百姓福泽有余,又哪里会惧怕旱事洪涝?即便是吃着野草野菜也总不至于草草死去,无人安葬。”
“可原本百姓们就苦的很,却还有不识趣的飞戎人犯我边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您不知道飞戎人在攻城的时候曾驱使我大炎的百姓在前奔跑,他们在后射箭取乐,若是我大炎镇守将士忍不住冲出去,就有可能被他们攻破了城门,到时候死去的更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
“我来这里,是为四公子不假,也是为守土护卫的将士。守住不惜生死的将士,就是守住阳门关,守住阳门关,就是守住百姓,守住谢氏,守住我还有嬷嬷。”
“当然,嬷嬷说的也对,若是我再这样不知道顾念自己,就是想做什么恐怕也只会是想想而已,嬷嬷,下次我绝不会这样做了,若是再像是今日这样,嬷嬷就罚我罚我三天不准碰触公务,只能老实的在屋子里待着,哪里也不许去!”
嬷嬷被谢玉先前说的那番话惊的脑中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谢玉最后说的挽回了嬷嬷的颜面。
“家主可是言而有信?”嬷嬷问。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谢玉保证。
嬷嬷咬着唇,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出去给谢玉熬汤。
只是嬷嬷还没有回来,门口谢二禀告:“四公子带着医者前来看望大人。”
谢玉估摸了下自己此刻的体能,道:“请吧。”
姜晟进了来,显然是从城门楼上直接过来,身上的盔甲还在身上罩着,风尘仆仆间盔甲上的血腥气味都冲淡了不少。
也有可能是因为她身上也有类似的味道,所以闻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