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门无声无息的打开。
几道人影进了来。
门复关。
暗色的甬道内亮着几颗夜明珠,昏暗的亮光照出来几人的身影。
四名黑衣人。
黑衣人目光冷然,手握在腰间的刀剑上,紧盯着前面的那个人,只要那人有异动,就会动手。
但前面的那个人没有动。
一身暗色盔甲,面颊上的几道血污仍能清楚的看到面容。
正是谢玉。
谢玉知道这边有个密室,面圣的时候她就看到密室里藏着人,只是没想到她还会有机会瞻仰一番。
密室不小,有吃有喝,只有四周的夜明珠不太好。
夜明珠是放射性物质。
待的时间长了有辐射。
不过她应该待不久。
三重的宫门外,谢玉和幽王刀枪对刀枪。
正如谢玉提醒过的“刀剑无眼”,幽王死了。
都知道对方是幽王,冲锋之时也会刻意避着幽王,所以是谢玉和幽王面对面的打。
刚一交手谢玉就知道自己的马上功夫和姜堰相差无几。
谢玉对姜堰就很是不屑。
原来大名在外的汉王世子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或许幽王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打的没有章法,被谢玉所伤,打下了马。
谢玉吩咐左右上去捆了,结果却不知道哪里飞来的流矢射中了幽王的面门,幽王就死在她的面前。
幽王身死,跟随的那些人也只有投降的份儿。
没有了幽王,他们就是谋逆。
谢玉入宫面见皇帝。
皇帝面色苍白,像是病重的样子,但眼中精光湛亮。
谢玉第一眼,心头就突了下。
果然没等她请罪,皇帝就怒斥:“你可知罪!”
随后不容分辨,就出来了和昨夜一样的密探,押着谢玉到了后面的密室里。
现在门关上了。
可外面的动静,谢玉还是能听到。
就在谢玉皱眉看着这些容易辐射的夜明珠的时候,外面又有兵甲快速而来。
“父皇,父皇……”
是姜晟。
谢玉的眼中泛亮。
这道墙也不知道怎么做的,看似结实,可外面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姜晟的声音了。
若是她晚一些进宫,是不是就能和姜晟碰面?至少比皇帝先看到他?
“晟儿。”
久别重逢,又是生死之后,一墙之隔的谢玉听了一场父慈子孝,恍惚的又好像她就在旁边看着,看的清清楚楚。
怎么说今日皇帝也是死了一个儿子,皇帝的脸色苍白,眨眼间白发丛生。
姜晟也清瘦了许多,连日疲惫奔袭的眼中饱含血丝。
好像过了半盏茶又或者是一盏茶,姜晟说父皇辛苦一夜早些歇息就要走,皇帝唤住姜晟:“你要去找谢玉?”
姜晟道:“是。”
“不用去了。”皇帝道。
“为何?”姜晟的语气陡然一变。
“你是真的不知?”皇帝问。
“……”
谢玉没有听到姜晟说话,但好像能看到姜晟死死的盯着皇帝。
皇帝静静的看着姜晟,道:“杀他,换天下。”
姜晟深吸了口气。
“若如此,这天下,儿子宁可不要。”姜晟低喝。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皇帝怒斥。
姜晟毫不退缩:“儿子知道父皇生气,生气兄长,可父皇不能把气撒到谢玉身上。”
“谢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儿子说了五日内回京,她信我,原本早就可以回江州,她特意的等了几日,原本可以等儿子回来之后再往皇城,可因为父皇,她没有等我。”
“兵符在她的手里,不管是怎么到的她的手里,若非是不想我难过,若非是想要相救于父皇,她又何必明知道我会回来仍冒险独自跟幽王对上?”
“她救了父皇,救了儿子,可父皇要她死?父皇,上不仁,下不义,上行下效,这让百姓万民如何看我父子,如何看我姜氏皇族?”
“儿子以为若是这般得来的天下,不要也罢!”
皇帝脸色越来越青:“你,这是不孝。”
姜晟扯唇,跪下磕头。
一次一次,一声一声,隔着一道墙的谢玉听的清清楚楚。
九次磕头,姜晟的额头渗血。
“父皇若是只要孝子,有三哥。”姜晟道。
皇帝看着姜晟额头上流下的血痕,剧烈的咳嗽起来。
姜晟定定的跪着,一动不动。
皇帝气急:“好,好,好啊!”
“你走,走!”
姜晟仍是不动。
皇帝死死的盯着姜晟,长长吸气再吸气,终于缓了下来。
“朕现在没有杀他。”皇帝道。
“谢父皇!”姜晟再磕头,脑门磕在地上,血痕几乎溅出来。
“滚——”皇帝怒斥。
姜晟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下来:“父皇,姜老将军是父皇派过来的,是不是?”
皇帝没有说话。
姜晟深吸了口气:“儿子,心里疼。”
姜晟快步离开。
转眼再没了动静。
一墙之隔的谢玉低着头,看着自己胸前盔甲上的护心镜。
护心镜上映着夜明珠的莹莹光亮,模糊的可见她的模样。
到这个时候,她多少已经能猜出来是这位皇帝的计谋。
要幽王暴露出野心,要给姜晟光明正大接替皇位的机会,更还要杀了她。
姜晟原本能早些回来的,是因为姜维去了姜晟那边,不知道做了什么,耽误了回京的时间。
皇帝这计谋,深啊!
拿自己的性命为底,不知道是一箭多少雕。
兵符怎么在她的手中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明知道幽王是皇帝的子嗣,还是杀了幽王。
不管那支箭是谁射的,幽王死在她的面前,就是她的过错。
皇帝就是可以不讲理。
在幽王死的霎时,谢玉就想到了这个可能。
她怕死。
当初救姜晟就是因为怕死。
可谢玉还是比姜晟要早的冲进了皇宫。
那些只是可能,可如果万一真的皇帝在里面九死一生,她晚到一瞬说不定就是生死之间。
她不敢赌。
她也是不想让姜晟难过痛苦伤心。
姜晟明白她。
能亲耳听到姜晟说的这些,她很欣慰,很高兴。
是真的。
于是当她再次出现在皇帝面前,听到皇帝对她说的“你还有何话说?”类似问她遗言的话后,谢玉利落的摘下了头盔,拔下了头上的簪子。
男子轻易不拔簪,若拔,则为罪人。
“谢玉有罪,不堪皇上所托,有负皇上重任,谢玉请辞回返乡中,永不为官,永不踏出江州半步!”谢玉道。
皇帝的呼吸都仿佛随之窒了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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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入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