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狐问:“为什么要杀他呀?”
曲溪青眯起眼冷哼,“他该死。”
狐狸呆呆应了声,曲溪青低头看它,手指落在它毛绒绒的颈上,“玉狐,我杀了人,你怕不怕我?”
玉狐摇起大尾巴,有一下没一下扫过他的手臂,“不怕呀。”
曲溪青轻笑起来,“睦野也说不怕我。”
玉狐的大尾巴摇得更欢快了,小青又好看又香软,它怎么会怕呢?
曲溪青把大尾巴捉在手上把玩,“玉狐,我觉得那根木头喜欢上我了。”
玉狐一愣,尾巴停止晃动,“喜欢?”
曲溪青理所当然道,“对呀,他喜欢我。”
“那、那不就是要做那种羞羞的事了?”玉狐说完,爪子忙将眼睛捂了起来,大尾巴一卷,掩盖在肚皮上。
曲溪青怔忡,紧接笑着弹了一下它的耳朵,不怀好意道:“你这笨狐狸居然在想这种事?”
玉狐给他说的害臊,它不安地晃动大尾巴,“那、那我还在发情期嘛——”难免会想歪。
曲溪青哼笑,笑过后随之苦恼起来,“可是他没开口承认说喜欢我。”
玉狐不解问:“为什么不说呢?”
说起这,曲溪青便气极反笑,“因为他是一根硬邦邦的木头!”
玉狐安慰地往他手心轻轻一舔,“小青,那你还回去找他么?”
曲溪青将狐狸抱起来往软榻中一躺,笑道:“我等他来找我。”
……
黑贝第四次绕到大门边朝外面探头张脑的嚎叫,它没看到熟悉的人影,便转回坐在院子里编织竹筐的睦野腿边,狗脑袋不停地撞向他的腿,呜呜直叫。
黑贝在等曲溪青回来,早晨曲溪青用过早饭就说要出去走走,结果到了现在,暮色渐至,人影也不见一个。
眼看天都要暗了,曲溪青还没回来,别说人,狗都担心呢。
黑贝一屁股坐在石板上,伸长脖子凶巴巴地对睦野叫嚷,嚷了两声马上惹来睦野一手掌盖在它脑袋上敲了一把。
睦野往狗盆中添了些饭食,对黑贝道:“自己吃,我去找他。”
睦野走了,临走前拿了一支火把和一把猎刀,黑贝送他到门口才满意地回头去吃饭。
出了门,睦野一时间不清楚要去哪里找曲溪青。
时至今日,他发觉自己对曲溪青了解得不算多。
早晨听他说要出门,他首先想到他是不是生气要离开了,怕他又往城里去,睦野便暗中观察他,确定曲溪青没有离去的意思,才放心让他独自出去。
整整一天过去,那么,曲溪青会去哪里呢?思量之后,睦野打算往山里寻找。
夜间入山并不方便,眼下日头偏西逐渐下沉,不久黑夜就要降临了。睦野将火把别在腰间,加快了上山的步伐。
林中,曲溪青把怀中的玉狐放下,揉揉它的脑袋,“要入夜了,你别送我,快回去吧。”
玉狐蹲在地上对曲溪青摇尾巴,它吱吱问道:“小青,你下次什么时候过来看我呀?”
玉狐胆子小性子单纯,它除了喜欢睡觉和寻觅食物外,只有曲溪青这么一个朋友,它最喜欢的朋友。
曲溪青知道狐狸舍不得他,就问:“你要不要随我回去,待在那木头的家中不会有人发现你的。”
玉狐再怎么呆也知道打扰到别人恩爱是不好的,它摇摇脑袋,“小青,我还是等你过来吧。”
曲溪青只得应允它自己会时常过来看它,在玉狐不舍的目送下,曲溪青沿着下山的路赶去。
他暗生闷气,此刻天幕都要暗了,他等了一天,竟然没等到那根木头。
难道是他会意错了,睦野根本就没喜欢上他,不会担心他么?
山里入夜后会起雾,白色的雾气缓慢缭绕在四周的丛林中,光线晦暗,曲溪青正欲化成蛇,就见前方的白雾中有火光隐约晃动,再靠近一些,便嗅到了来人身上的气息。
行至山腰,再往前就是林中深处,他身上只带了一把猎刀,夜间林中有攻击人的野兽出没,睦野一手持起猎刀,一手抓着火把,火光在白雾中摇曳,雾气浓了,光亮照不散前方的路。
走了这么久都没找到曲溪青,睦野不免生出几分担忧。
念头刚闪过,身后突然有影子飘过,睦野的猎刀对准出声的方向,就要动手时,鼻尖飘来一阵馥郁的柔香,令他停止了手上的攻击。
曲溪青往睦野的后背一扑,双臂缠在他的脖子上,气呼呼道:“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
睦野原地不动,直到曲溪青从他身后下去,他才开口:“天暗了。”
“天是暗了。”曲溪青笑吟吟地挨近睦野,“阿野哥,你是担心我才出来找我的吗”
睦野:“……”
曲溪青执拗地看着他,“你若不说明白,我就不回去了,反正那也不是我的家。”
火光下的农夫神色不明,睦野的眼神极深、沉厚,每当他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曲溪青仿佛能从对方眼中读出许多意味,再说不出其他的话。
睦野把猎刀与火把用一只手拿好,注意到曲溪青的鞋子不见了,便在他面前蹲下,“我背你。”
他就是这一个默默对你好,却不会说出口的人。
曲溪青无声一笑,顺从地趴上睦野后背,也不知该是兴奋还是失落了。
睦野背着他,手上还拿着东西。
他看着睦野手中的火把与猎刀,在他衣服上轻轻一扯,“我帮你拿吧。”
睦野沉道:“不用。”
他的一条腿被睦野的手臂稳稳托着,另一条腿缠住那精壮的腰身。
曲溪青动了一下那条空着的腿,他说:“我想要你两条手都抱着我的腿。”
睦野:“……”
当睦野将火把与猎刀都递给曲溪青时,他憋在心中的闷气顿时一扫而空。
这根木头只要对他做出妥协忍让,他便贪心的想要更多。
曲溪青伏在睦野耳边,轻声说:“我从前一直想吸你的阳气。”
睦野:“……”
他低低笑着,“可如今我一点也不这么想了,木头,我不要你的阳气,我发现我喜——’
草丛传来一阵不小的响动,打断了曲溪青就要出口的话。
睦野让曲溪青把猎刀给他,曲溪青从他背上下来,恼火地瞪着那处繁茂的草丛。
草丛中的响动还在持续,睦野吩咐曲溪青在原地别动,他持着刀缓慢靠近,拨开草丛后,却什么也没有。
睦野回头看着他,“回去吧。”说着又重新蹲下,曲溪青不愿再让他背,他沉着眉眼,“上来,我背你。”
曲溪青:“……”
快到屋舍时,曲溪青心有不甘,他覆在睦野耳旁,继续方才的话。
睦野推门,出声打断了他。
院内黑贝看到曲溪青回来,马上跑到他身边吐舌头对他撒欢,围绕在两人间微妙的气氛被黑贝闹没了,曲溪青只好去井边打水洗脚。
洗好了脚,他坐在院中看着睦野回屋点燃油灯,淡淡的光线透过门洒出来,春末的夜晚已经热闹开了,外头窸窣的叫声此起彼伏。
睦野手持两盏油灯,一盏放在院中照亮,一盏带进灶屋里准备晚饭。
柴米油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再得一人相伴,普通人的生活,大抵如此。
夜凉如水。
临睡前,曲溪青将冲洗后回屋的睦野堵在门边。
暗淡的灯光照得农夫眉眉眼温和,可他却是个实打实的闷木头。
曲溪青盯着睦野的眼,“木头,你心里明明都承认我了,可是为什么不愿意说出来呢。”
当晚,两人各自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