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园内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淮南最大盐商颜家的千金颜昭芸。颜昭芸的到来,在楚园上下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 下人们在暗地里纷纷议论, 他们或许就要迎来楚园的女主人了。
前两日园内便传出楚琰外出有贵客招待,今日这位颜小姐的登门拜访,恰好证实楚琰抽出两日招待的贵客极有可能是她。
楚琰年满十六时已独自在楚园这里住下, 别看他风流不羁的名声传遍锦州城,可八年来园里除了下人, 楚琰并未带过任何人回来,曾有不少富商之户的千金欲借登门拜访的机会接近, 亦被楚琰以其他缘由拒之门外,久而久之,这上门拜访的的人便也越来越少, 毕竟也都是些有头有脸的门户,在其他人面前失了面子可不是一件好事。
且说这楚家和颜家可谓是世交, 楚家早在二十多年前时遭受过一次重创, 树倒猢狲散, 平日里结交甚好的门户纷纷保持沉默看起热闹, 唯独颜家对此伸出援手,若非颜家当时用大笔的金钱打通关系, 今日的锦州城内就无这楚家第一富商。
楚琰之父楚天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二十四年前妻子与颜家夫人同时怀有身孕,两家人坐在一桌开起了玩笑之言,说是倘若两位夫人怀的是女儿, 那便让她们当个姐妹,若是怀了一男一女,那就订个娃娃亲,待他们长大了就结成亲家,来个亲上加亲。
随着时间的推移,颜家的生意扩散遍布全国各地,因此那小女儿颜昭芸也跟着家族常年游走在各地,加上时间过了这么久,双方都以为两孩子各自都成亲了,直到前段日子楚天操心起楚琰的终身大事,遂传了信到颜家询问,这一问之下才明白那颜昭芸同样未成亲,二十四岁还未成亲的女子,在当朝可谓是少之又少了。
颜父在回信中说明了颜昭芸那豪放不羁烈的性子,楚天想到楚琰那风流的个性,颜昭芸行事不输男儿,或许能管教管教楚琰,于是当下决意撮合两人,且他们还有婚约在身,此事再合适不过。
颜昭芸的突然到访,楚琰不得不陪同。前两日他大致摸清了颜昭芸的性子,且她有武功在身,要进楚园,下人们也拦不住。因此这人既然来了,那也只好以礼相待,总不能把园里的打手喊过来把一个姑娘家撵出去。
玉狐蹲在墙上,它朝湖心亭的方向望了很久,只见楚琰和别人进去后就没出来过,也不知他们在谈些什么。
隔着一大片湖水,悠扬的琴声从湖心亭处袅袅传出,琴声时而如潺潺流水,时而有大漠孤烟之韵。玉狐从未见过楚琰弹琴,因此它猜测这琴是那个姑娘弹的。它想起和楚琰出去喝酒时,见那些弹琴的女子和其他男子眉目传情,就忍不住想楚琰会不会也和那姑娘这般,甚至抱了人家。
它愈想心底就愈难受,从高墙跃下沿着原路跑回去时,在后院里打扫的仆人正窃窃私语,玉狐无意听他们说话,跑出一段距离,却折了回去,躲在角落里偷听。
“嘿,你们见到楚园未来的少夫人了吗?”
“见着了,颜家的千金呢,方才我在庭院干活,那颜小姐经过时,我看到了,模样可漂亮呢,形态也不似其他千金那般娇柔扭捏,我看她似乎挺好说话的样子,想来日后嫁入了楚家,咱们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还别说,咱们少爷可真是有福气。”仆人掩着嘴放低声音,笑道:“大少爷的夫人今年有了第三胎,老爷自然看不惯少爷这风流成性的样子,据说那颜小姐身怀武艺,若是一只母老虎,保不准日后园里就有好戏看了嘿嘿。”
狐狸缩在墙角里什么都没听进去,唯独听到颜小姐要嫁给楚琰的话,它吱叫了一声从角落窜出去。仆人们被它的叫声惊到,很快闭了嘴,回头看着跑远的那一道白影,“这狐狸什么时候躲在这里的。”
“哪知道啊,别管它,少爷宠着这只狐狸呢,咱们没惹它就好了。”
玉狐满脑子都是楚琰要与颜小姐成亲的念头,它穿过院子往湖心亭的方向迅速跑去,途中撞到刚给湖心亭那处送去糕食的香似,香似看着脚下擦过的白团子,小狐狸尚未唤出口,白团子已经不见了影子,越过花园冲进九曲桥往湖心亭跑去了。
湖心亭外守着颜昭芸的丫鬟,丫鬟见到一个毛绒绒的白团子朝她这冲来,误以为是挣脱锁链跑出来的狗,她惊呼一声来不及阻拦,玉狐就已冲进湖心亭里。
颜昭芸停下弹琴的动作,楚琰微侧过身,怀里就扑上来一个毛团。
丫鬟花晚跟进湖心亭低头跪下,“奴婢没拦住它,惊扰了小姐少爷的雅兴,奴婢该死。”
颜昭芸看着楚琰怀里的白色毛团,“这是楚公子的小宠?”
楚琰揉了揉玉狐的脑袋,“一只狐狸。”
“狐狸?”颜昭芸来了兴致,以玩闹的口吻说道:“很少见到有人养狐为宠呢,楚公子居然能驯服一只狐狸,它该不会是只母狐狸吧?”说着她走近楚琰,伸手欲摸上狐狸的身子。
玉狐吱吱叫嚷着用尾巴扫开颜昭芸的手,颜昭芸征服的心思一起,微微施了力道捉住它尾巴捏弄。玉狐一声尖叫,楚琰尚未赶得及制止,玉狐便转了脑袋咬上她的手背,颜昭芸惊呼出声松了手,狐狸咬的不深,却惹她生了气,“这畜生——”
“小姐!”花晚尖叫,“奴婢马上去请大夫过来!”
楚琰眉头皱紧,把狐狸拎起来,低斥,“怎么又胡乱咬人。”他抬起颜昭芸的手仔细检查,道:“先随我回房休息,大夫很快就到。”
颜昭芸笑了笑,方才的怒气突然消失,倒显得她并不在意伤口似的,“没什么大碍,它咬的不深,就破了些皮也未见血,只是——”她稍作一顿,“听到楚公子的话,这只狐狸似乎并非第一次咬人,小宠可以养起来,但若是不听话,总要适当管教管教。我爹曾经养过一只大犬,一开始它也不听话,后来挨了几顿打又饿上它几天,再怎么烈的性子也乖乖地听话了。”
楚琰并未回颜昭芸这句话,带着对方回到客房休息,大夫很快被领进来,给颜昭芸检查处理伤口。
趁大夫给颜昭芸上药的时候,楚琰把狐狸拎到外头,训道:“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你给我当成耳旁风了吗,不许胡乱咬人,你不是狗。”
玉狐被楚琰拎起身子腾空挣扎,它甩着尾巴吱吱大叫,问楚琰是不是要和颜昭芸成亲了,它不要他成亲,它能感觉到楚琰明明也很关心自己,他在猎场为自己挡去弓箭,他喜欢自己,为何还要和别人成亲呢。
楚琰见狐狸疯了一般扭动挣扎,心底也来了火气,却没把狐狸扔开,亲自把它拎回房里锁着,吩咐香似今晚不许给它送东西吃。
酉时三刻楚天来到楚园内,自从楚琰搬出大宅后他很少干涉楚琰的生活,可今日听到颜昭芸在楚园里被楚琰养的狐狸咬伤,身为楚琰的父亲他有必要过来提点自己儿子一回。未来儿媳上门的第一天被咬,若是没处理好,这门婚事怕是没了。
饭桌上楚天询问颜昭芸的伤势如何,颜昭芸大方得体的回话,顺势夸了两句楚琰将这狐狸养得格外好看。
楚琰沉默地吃饭,楚天与颜昭芸交谈片刻后暗暗给楚琰使眼色。楚琰看到,却置之不理,只与颜昭芸客套了两句,问她有没有不合胃口的菜,并未多说一句越出男女之嫌的话。
一顿晚饭在三人各怀心思下结束,楚琰让人把颜昭芸带去客房休息后,才往卧房的方向走。香似守在屋外,见楚琰回来,行了礼道:“少爷,小狐狸方才挠门挠得厉害,奴婢没有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