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凰此话所言不虚,就目前蒲夷所查到的信息来看,用“人渣”二字来形容徐春年都是对这两个字的侮辱。
此人在任二十余载,于政务之上既没创下过什么丰功伟绩,也没犯下过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毫无建树,甚是平庸。
这或许也是无论宫里的贵妃再怎么得宠,皇帝也并未调任这位老丈人至京城或是其他要塞州府的缘故。
皇帝有意让他偏居一隅,体体面面的安享晚年,可他却好似并不怎么领情,欺上瞒下的做出好些德不配位的事情来。
醉春楼隐蔽后院里的阴暗勾当便是其中之一。
律法规定,官员不可狎/妓,但喜洲地处西南,实乃边疆蛮夷之地,且不说刑律鞭长莫及,就是有徐知州这位自封国丈的土皇帝在位,也能让律法形同虚设。
连官身营私这样的大规矩都能被打破,就更别提官员狎妓这类没什么实质性的行为规范了。
徐春年有个鲜为人知的癖好,且对幼学之龄欲罢不能。是以,醉春楼专门发展了一项特殊业务,以防事情败露,能够享受这项特殊服务的渣滓基本都是与徐家有着深切的利益往来的官员或是富商,同为一条船上的蚂蚱,谁也别想独善其身,别想将谁推下水淹死。
莺花的来源五花八门,有穷苦人家实在难以过活,不得已出儿卖女的,有欠下高利贷无法偿还,以自家血亲做抵押的,也不乏外地拐卖来的,总之没一个是自愿的。
莺花娇嫩,若不慎消亡,尸体交由醉春楼处理妥当,只要不留下指证客人的蛛丝马迹,也就无人追究了。这样的罪孽,徐春年的手上就沾着不下十个。
都是些苦命的人,生前被禽兽凌虐得不成样子,死后也不得体面,甚至有些还尸骨不全,被肢/解、剁碎,喂了野狗、野狼。
死者天真浪漫,成不了恶鬼,既无人替她们伸冤,离凰便也不在意替她们指条路子。
“规矩只说不得插手凡界生死,又没说不让干涉冥界事务。”瞧着子青自坐下之后便不发一言,离凰还当他和蒲夷一样,又要抬出“六界规矩”来念叨,未免耳朵起了茧子,她便先下手为强了,“放心,不吸阳气,不食魂魄,只是吓吓而已,损不了她们多少阴德。”
子青倒是不曾纠结于此。
他若是个守规矩的,也就不至于追着这位行事乖张的妖君,一路从玉清境追到了凡间。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子青甚少见过凡间的夜空,不由得看迷了眼。
“只是吓吓多没意思。”
两相沉默片刻之后,忽听他开了口。
起初,离凰还当是自己幻听了,掀起眼皮朝发声处看去,却见那原本微仰着头看向星空的人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侧首看来,还将唇角微微一挑,像是在说“你没有听错”。
见他神态不似有假,离凰一骨碌翻身坐起,望着那双隐隐闪烁着狡黠光芒的黑眸,试探着问道:“你有……别的主意?”
在徐春年扯着嗓子的鬼哭狼嚎中,徐府里终于陆陆续续的亮起了灯,胆大的家丁早已举着火把带着家伙向东院聚集,却是除了可怖的喊叫声之外,不见半个匪徒。
这些人一时有些迷茫,此处毕竟是老爷的卧房,没人有那个胆子敢闯进去。
虽然听不见打斗声,也不见其他异状,可这声音实在不像没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