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怀打从出生那日起就在颠沛流离里讨生活,他自小便知,这个时代是强者的时代,而身为弱者是没有话语权的。除了拥趸强者、跪舔强者、祈求强者的施舍外,弱者的存在一文不值。
本族之内尚且如此,与他族相比就更显出人族的渺小与脆弱。人类之于仙、妖、魔,就如同蝼蚁之于人类,别无二致。
在那些摸爬滚打、茹毛饮血的日子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怨怼上天不公,众生皆为天地所生,却唯独给了人族这样一副不堪一击的肉/体凡胎以及转瞬即逝的短暂生命。
他自小便立誓要成为强者,可寿与天齐,可将万物踩在脚下,可与神灵比肩的强者!
他要凭借自身之力与这无情的天道斗上一斗!
在得知东荒有神迹降临时,他以为自己看见了机会,当他亲手剖出那颗耀眼夺目、蕴藏着强大力量的火凤内丹时,更是喜不自胜。
然而,上天终究还是不待见凡人的,他费尽心力把握住的机会竟然是毁灭的开始,所谓的夙愿得偿也不过是一个假象。
诸怀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这些年里为得长生而付出的惨痛代价给挥诸脑后。他仰头看向石阶上的玉洛,出言嘲讽道:“帝君今日肯贵足踏贱地,难道不是因为愈演愈烈的噬魂案件已经搅得你焦头烂额,无计可行了吗?”
如此开门见山,倒是让一直云淡风轻的玉洛皱了眉头。
“徐春年的死,是你的杰作?”
“怎么样?”诸怀坦然承认,还颇有几分炫耀的问道:“开膛破肚、血流百尺,场面可还壮观?”说罢,发出了桀桀的笑声,十分瘆人。
闻此,玉洛垂眸与之四目相对,只觉着眼下诸怀猩红着双眼的模样像极了上古时期北岳山上那头长着四只角的吃人野兽。
诸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嫌恶中掺杂着悲悯的眼神看得不知所措,笑声戛然而止,一时有些摸不清对方的心思。
“此般有恃无恐”,玉洛不答反问:“不知森夥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
“好处?哈哈哈哈!”
闻得此话后,诸怀却是仰天大笑起来。
他最讨厌的便是这些自诩救世主的神灵,明明个个皆是残忍冷酷之辈,偏偏能得上天宠爱,样貌、战力、生命,无论哪样皆是旁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反观自己呢?费尽心力筹谋,最终却落得个非人、非鬼、非仙、非妖、非魔、非神的下场,游离于六界之外,生不能而死不得,受尽折磨。
天道何其不公也!
“合作嘛,讲究的就是个互惠共赢”,诸怀止了笑,大大方方的迎着目光看了过去,嘴角勾起的笑意极尽讽刺,“就不劳帝君操心了。”
“你这是与虎谋皮。”玉洛冷声浅言。
“不与虎谋皮也行啊!”诸怀讨厌这种气势低人一等的感觉,一面后退几步拉开距离,一面道:“倒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玉洛并未发问而是等着对方主动交代下文,与此同时,心头却隐隐浮上些不安来,负于身后的手也不自觉的收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