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空俯瞰,隐月城就像一个被无数石造建筑团团拥抱的不规则圆环,被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街道贯穿、缠绕。
到处都是刺眼的火光,疯狂且歇斯底里的叫喊声交织在一起,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一个个拿着火把的人在街巷中来回窜行,不时发出野兽般的吼叫,他们脸上都带着残忍疯狂的冲动,手里拿着棍棒、斧头之类的武器。冷兵器的威力固然无法和枪械子弹相比,但是砍削在人体身上,一样能够发挥出相同的效果。而且,这个过程比单纯扣动扳机,让子弹钻进身子更能刺激神经。断开的四肢、横飞四溅的鲜血、从破裂腹部流淌出来滑腻绵软的内脏。。。。。。所有的一切,都在诱发着施暴者体内分泌出更多的激素,让他们在理智和野蛮之间徘徊,一点一点脱离人类应有的思维方式,逐渐变得越来越像野兽。
“嗖————”
一把破空袭来的斧头飞速旋转着,在巨大惯性力量驱使下,带着低沉的啸音,砸上一个正在夺路狂奔女人的后背,刚硬的斧刃深深没入肩膀,使其整个人身子猛然向一倾,仰面喷吐出一口浓血,重重扑到在满是泥泞的地面上。
女人爆发出一声几乎要刺破耳膜的惨叫,不等声音完全平息,一个看上去特别粗壮,脸上横七竖八地分布着许多伤疤的男人大步冲上前来,抬起脚,用力睬住女人的背,又一把抓住斜插在她肩膀上的斧柄,恶意地使劲儿左右摇晃着。伴随着一声声女人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还有“吱吱嘎嘎”的骨头裂响,卡住斧头的胛骨被硬生生撬开一条足够宽敞的缝隙,剧烈的痛感使女人双眼朝外猛凸,仿佛脱水濒死的鱼一样圆鼓着。她大张着嘴,双手十指深深插进冰冷的泥土,抠出一条条带着鲜红血痕的清晰沟槽。
望着脚下奄奄一息的女人,面目凶残的男子狞笑着,他鼓起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肌肉,朝手心里用力啐了口唾沫,来回搓了搓,高高举起斧柄举过头顶,照准女人已经半埋在泥水当中的脖颈中央,狠狠猛劈直下。
金属和骨头的戗响,立刻被旁边爆发出来的叫喊声瞬间淹没。男子飞起一脚,把尚在抽搐的无头尸体踢得仰面倒翻。他弯下腰,把手伸进女尸衣袋来回摸索,掏出几张已经被血水浸透的钞票。
到处都是杀声和惨叫,四散狂奔的人群,不时爆发出阵阵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欢喜的喊叫。暴乱者们肆无忌惮冲进任何一间被他们看中的房屋,用各种残忍手段杀死原来的主人,把房间里所有一切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装进口袋。。。。。。。欲望得到释放的狂吼、绝望无助的呻吟、火焰燃烧发出的爆音。。。。。。人世间最丑陋,最肮脏,最野蛮的声音全部混合在一起,在隐月城上空来回飘荡。
局面已经失去控制,失去武装人员监管的流民在城市里肆意妄为。他们大喊着“赶走城主”、“我们要吃饭”、“我们要生存”之类古老时代被称之为“起义者”才会使用的口号,闯进那些拥有更高社会等级市民的家里,用暴力和野蛮夺取自己曾经羡慕的一切财富,凌虐别人的妻女。。。。。。用他们的话来说————“这只是拿回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迫不得已,身为临时指挥官的考伯特只能从包围车队的士兵当中,分出一部分很少的人手,对粮食仓库、车辆修理车间、发电厂之类的重要目标进行防御。在内城局势尚未明了的情况下,他根本不敢放松对“魔爪”车队的监控力度。用几千人围住几辆汽车这种事情,听上去的确有些滑稽,但是他却不得不这样做————谁也不敢保证鲍里斯和布鲁克什么时候从城市办公大楼里出现。一个五星,一个九星,只要愿意,他们可以把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杀个精光。在没有其它更好制约手段对他们形成压制的前提下,考伯特手里唯一的倚仗,就是那辆被“魔爪”士兵严密守护的重型货车。
城市越来越乱,按照考伯特的命令,士兵家属和分散在城内各处的管理委员会成员,都被集中到城市东部的食品仓库。由于社会等级和利益等方面的因素,这些人的忠诚度也最为可靠。考伯特唯一能做的,就是打开武器储存库的大门,把枪支弹药全部下发到他们手中,用这些从未受过训练的人,去对抗自称“起义者”的暴徒。
。。。。。。
阴沉的天幕笼罩着荒野,厚重的云层封闭了每一丝阳光想要进入地面的通道,在这种时候,黑夜或者白昼,再也没有任何可供判断的依据。
一群手持火把的暴徒正在房屋中央的大街上肆意窜行,他们身上穿着各种不同款式的衣服,从肥大的女式罩衫到短小的男式马甲应有尽有,布料质地也五花八门。这些人肩膀上扛着大大小小的背包,腰间缠绕着用布条围绕捆扎制成的腰带,包裹里鼓鼓囊囊的,被压得很沉实,中间凸起一个个被坚硬物体挤压形成的边角。由于东西塞得实在太多,以致于背包根本无法合拢,只能朝着四边拼命撑开,露出一团团被用力填塞在里面,乱七八糟,种类各异的无数物件。
所有人脸上都充满狂热和亢奋,除了火把,他们手里还握着各种简单的武器————长柄刀子、钢斧、带有锈渍的铁锯、锋利的吊肉钩。。。。。。这些东西表面都浸裹着粘稠的血浆,发黑,变硬。。。。。。与其说是人类为了适应环境制造出来的工具,不如说是直接用于杀人的凶器,
今天,是大有收获的一天。
每个人的口袋里都装满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面包、熏肉、衣服、钞票。。。。。。那些该死的高级市民简直富得流油,他们的厨房里甚至连牛奶和黄油这种奢侈品都能找到。妈的,这不公平,同样是人,凭什么他们可以喝酒吃肉,老子却只能就着凉水啃干乎乎的玉米面包?
一个特别强壮的家伙走在人群最前面,他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腹部两颗衣钮随意扣合在一起,背着两只显然是用床单临时结成的巨大包裹,一边走,一边用狼一样贪婪的目光朝周围建筑来回扫视,搜寻一切可能当作目标,有价值的猎物。
天气很冷,下着雪。
他似乎感觉不到任何寒意,高挽的袖口下一条条肌肉虬结着,上面爬满了不住跳动的青筋,额头上满是湿黏的汗水,在粗糙皮肤表面浸出一层油亮的光。抢劫和杀戮带来的快感冲淡了身子对于严寒的畏惧,他只觉得身子里有一团狂热的火焰在拼命燃烧,从天空中飘下的雪花落在身上,甚至有种非常舒服的清凉、微爽。
“大块头彼得,你他妈的都弄到那么多东西,怎么还觉得不够?再背上一包,小心被活活压成肉酱————”
一个尾随其后的暴徒,盯着他身上沉重的背包一阵眼馋,颇为嫉妒地嘲弄道。人群里立刻爆发出一阵赞同的嘘声和口哨。
“你懂个屁,这点东西根本就不够用————”
“再水灵的妞儿,也比不上胖子罗波的女儿。要不是胖子罗波那个狗杂种仗着自己是高等级市民,又有管理委员会那帮家伙撑腰,老子早就把那个小妞儿弄过来好好尝尝鲜味儿。”
说话的暴徒用力吸溜着嘴角流淌下来的口水,转过身,朝着来路方向咬牙切齿地观望片刻:“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赶在老子前面抢先下手,我赶到罗波家的时候,屋子里所有东西都被抢得一件不剩,那个小妞儿更是跑得连影子都找不着。妈了个逼的,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