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风摸了摸下巴,紧盯着林翔,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大脑。良久,面色才慢慢舒缓下来,说:“很好。。。。。。这件事情处理的不错,范围和影响都被减缩到最小,我很满意。”
林翔依然保持着笔直的坐姿。动作、表情、眼神。。。。。。所有一切都如同机械般冰冷,死硬。
这并非刻意做作。复制人与正常生育的人类终究不同,尤其是在大脑思维程度的开发方面,他们比普通人要迟钝得多,也本能服从于潜意识当中被灌输的各种固定概念与命令。林翔不知道红色军团究竟制造了多少个自己的复制体,他只能按照临行前兰德沃克与刘宇晨的交代,使自己的所作所为合乎逻辑。尤其是在一切动作均符合军队利益,以及金天正统治的前提下,在一定程度上有略微超出界限的发展,才能彻底消除怀疑,让自己慢慢接近权力核心。
。。。。。。
回到七十三劳改农场,林翔的生活仍然维持着和从前一样毫无变化的模样。
陈守仪的案子只是个例。监察部对这个世界上一切事务都抱着怀疑态度。虽然复制人忠诚度远远高于普通人类,然而环境却会对他们造成潜移默化,甚至改变灌输意识当中的固定概念。在监视别人的同时,监察部员也可能被隐藏在暗处的眼睛偷偷注视着。林翔只觉得自己如履薄冰————他不可能对陈守仪放水,只能按照定律将其处死。至于家人。。。。。。就如同他自己承诺过的那样,只要是在七十三劳改农场,他们就能活下去。
用审讯案件的方法获得更高级人物的信赖,这是林翔改变目前处境唯一的方法。
他没有从陈守仪案件中得到任何好处,也没有参与首都警察局对其家产的分配掠夺。甚至就连其家人身上搜到的十六点二克黄金、一百二十七元也尽数上缴。在监察部员会总部交案的时候,逸风主任曾经暗示过他想要得到什么样的奖励。所有一切都被林翔拒绝。这些动作和语言,在外人看来显然过于做作。但林翔的身份是复制人。两点相加,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潜在的怀疑。
以陈守仪案件作为契机,林翔终于开始了自己往上爬的后续。
他以副监狱长的身份,从首都档案总局调出七十三劳改农场全部囚犯的相关资料,整天埋头于如山似海般的大量卷宗之中。由于太过忙碌,甚至经常忘记吃饭,夜间也往往两至三点以后才能休息。
世界上每一个角落都存在纷争。尤其是权力这种东西,可以说是从原始时代就存在于每一个物种群体中间。即便是刚刚具有初等智慧的古猿,也会因为食物分配以及雌性生物占有率方面进行争夺。七十三劳改农场虽然地处偏远,却也同样有着权力与各自职位之间的划分。
对于林翔,监狱长孔彪其实从开始就有着难以言语的厌恶。
他不喜欢复制人。与这些依靠精卵合成技术从培养舱里走出来的“产品”相比,孔彪觉得自己更加高贵,血统更加纯正。至少,自己经历过母体十月怀胎,有爹有妈,而不是那些目光呆滞比机器人更加死板的人形木头。
他一直将七十三劳改农场当做自己的私有领地。
同为监察部员,孔彪并不觉得必须与林翔之间产生工作上的合作。他根本不允许自己的权威遭受质疑或者分剥。所谓副监狱长,其实根本没有必要。管理犯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皮鞭与饥饿。让他们感到痛苦,感到绝望,自然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林翔与孔彪的认识截然不同。他的目的是为了更快,更加稳妥的进入红色军团上层核心。他曾经对军队内部各种制度进行过详细、透彻的研究,从中寻找出身份替换这种最简单实用的方法。当然,林翔完全可以截杀另外一个已经身据高位,手中掌握一定实权的“自己”,从而大大缩短潜伏时间。可是这样做极其危险————每一个复制体都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人。他们拥有自己的势力圈子,认识各自不同的对象。上级、下属、间接或者直接的联络目标。一旦取代,在完全陌生的情况下,其中某个环节必然会出现冷场或者阻断。这很容易引起怀疑。审讯,加上繁琐复杂的盘问,当不符合逻辑的问题逐渐浮出水面,自然谈不上什么潜伏。因此,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从几近于白纸的最底层复制个体下手。伪装他们,扮演他们,实实在在进入他们的生活,在完全相同的面孔掩盖下,过着另外一种与帝国皇帝根本不同的生活。
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很久。曾经答应过应嘉的半年,也许会一直延期下去。
林翔并不觉得后悔。他已经等待了足足上百年。一个人独自在这个荒凉世界上生存,总有着难以言语的孤独感。
是的,他不缺少朋友。帝都和隐月城里有许多熟悉的面孔。然而,他们与记忆深处那些曾经同生共死的人们终究无法重合。人,总要为了某个目标去做点什么。从白皮肤蓝眼睛的人群当中,一样能够收获友谊,却无法构成自己生活的全部。尤其是在近乎无限的生命前提下,生活的意义,已经不可能用单纯的吃吃睡睡来诠释。
以一个小小副监狱长的身份接近方雨洁,或者是拥有强悍寄生将实力的上将荣光。这种举动无疑是在告诉别人自己就是间谍,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