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变化比预料中要快得多。就在陈守仪玩弄够了自己的猎物,准备递交揭发材料的前一天,设计院迎来了一位身份尊贵的客人。
金天正在生育后代方面的能力,的确强悍得令人发指。多达上百名儿女,所有人都享有足够优厚的待遇。当然,随着年龄增加,这些身上流淌着领袖血液的男女,已经不满足于简单的物质供应。他们想要得到更多,也开始各自施展手段,以拉拢、利诱等种种手段,拼命增加能够用于扩充自己实力的每一颗棋子。
九十七公子现年十八岁,是军队铁道部的部长,也是设计院的名誉总工程师。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到各下属单位视察。尽管对各种技术事务一窍不通,但并不妨碍他成为众人口中吹捧赞美的对象,更被冠加以各种漂亮夺目的光环和名头。
陈守仪把所有材料备好,送到本单位监察员部门的时候,包括监察员及议员等等一干官员都不在场。在这种时候,迎接九十七公子就是压倒一切的头等大事。
世界,乃至宇宙,每一分钟都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夜晚过去,白昼降临。陈守仪像平常一样按时走进办公室,走到自己座位面前坐下。。。。。。遗憾的是,一整天过去了,没有人与他谈话,监察员仿佛根本没有收到自己递交的材料。所有一切,都如同空气般透明、空幻。
院长与新任女上司仍然像平时一样上下班,他们望向自己的目光不再充满胆怯与畏惧。恰恰相反,眼眸深处甚至毫不掩饰流露出讥讽与冰冷。工作任务与讨论不再需要自己参与,院长曾经答应过的后备官员晋升名单里,也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名字。陈守仪觉得自己正在被逐渐边缘化,甚至就连设计院内部正常分配的各种生活必需品,发放给自己的配给不仅数量被扣下一半,食物品质也极差。至于种类。。。。。。除了硬得像石头一样的粗面包,就是勉强能够饮用,充斥着一股刺鼻气味儿的三类辐射水。
一周后,由新任上司提名,陈守仪的工作岗位被换至后勤部,从坐守办公室的二级工程师,成为锅炉房专门的烧煤工人。
打击报复,这绝对是打击报复————
陈守仪恨得咬牙,每天都要到监察部举报。不过,对于他的各种要求,监察员一概予以否决,态度也变的不冷不淡。
他开始向更高一级政法机关上诉。同时暗地里跟踪女上司,想要收集到更多对自己有利的证据。其中的繁琐过程不必详加描述,重要的是结果————连陈守仪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居然发现这位漂亮的新任上司,居然除了院长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秘密情人。。。。。。九十七公子。
很可能是上次视察造成了现在这种状况,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太过逼迫使得攻守局面互易。惊叹于这个女人能量之大,脸皮之厚,胸怀之“宽广”的同时,陈守仪开始觉得后悔————为什么自己不早早提交检举,以至于为了满足一时的傲慢和虐待心理,落得现在这种尴尬的下场。当然,他也没有狂妄到想要揭发九十七公子的地步,只能退而求其次,想要从院长手中拿回他曾经承诺过,也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老陈,你恐怕是记错了吧?我什么时候说过提拔你担任部门主管之类的话?让你到锅炉房工作,是院党委会上所有人的决定,怎么能说是我个人的打击报复?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至于我和XX同志有染,那更是空穴来风。请你以后说话放尊重点,不要为了一点点个人恩怨,就无限夸大事实。如果你要继续这种无理取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直接取消你的一切待遇————”
院长满含讥讽的嘲笑,使陈守仪终于认清楚现实。他不再继续举报,而是变得非常底调。就如同所有落寞者,默默维持着目前的工作,所有一切似乎都将永远沉寂下去。
老实人的报复行动,远比一般人更加有耐心。
几个月后,陈守仪再次向院监察部和地区内务部同时提交检举材料。声称自己拥有女部门主管与院长、九十七公子等多人之间产生非正常关系的大量证据。这份文件立刻引起军队监察部极度重视。关键原因当然不是院长与女下属之间的暧昧,而是因此牵涉到九十七公子,可能产生的一系列问题。
材料并非虚构。其中甚至附有几张九十七公子与设计院女部门主管在床上亲热的照片。尺度很大,非常清晰,绝对不是旧时代用电脑特技拼接而成的作品。谁也不知道陈守仪究竟是通过什么渠道,用何种方法进行拍摄。但它们的确存在,而且陈守仪本人也死死保存着底片拒绝交出,作为自己最后的杀手锏。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流氓罪或者通奸,更关系到金天正及其家族成员的声誉。这件事情一旦扩散开来,很容易在广大民众当中引起混乱,甚至改变普通民众对金天正的崇拜与景仰。而且,九十七公子所属系统也可能分崩离析,被其它觊觎权力的领袖子女迅速瓜分,造成军队内部动荡。
要知道,暗地与某个女人上床进行体力活动,与公开非夫妻性质关系截然不同。前者属于只有两个人才知晓的秘密。至于后者。。。。。。在红色军团这块无比圣洁,充满奋斗精神的土地上,只会被痛斥为肮脏腐化,堕落靡烂的资本主义糟粕。
所有的这一切,陈守仪丝毫不懂。他只知道要报复,要从那对该死贱人男女手中拿回自己的利益。他也明白像自己这种小人物根本不是九十七公子的对手,但他却执拗地认为————自己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在内部人员看来顺理成章,却令陈守仪震惊、恐惧。
收审、关押、严刑铐打。。。。。。他根本无法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剧变。他声嘶力竭叫嚷着要求上诉,反复辨解自己被坏人迫害,一再声明自己无罪,也信誓旦旦要求揭发院长与新任上司,声称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直到在警察局见到自己被逮捕的家人,被监察员要求主动交出底片,以获取宽大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自己所做的这些根本就是一场闹剧。根本不可能威胁任何人,却活活葬送了自己的一切。
。。。。。。
林翔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仰靠在椅背上,冷冷地看着坐在对面,神情木然的囚犯。
嫉妒心能够使人变得疯狂,进而产生出各种混乱不切实际的念头。如果单纯以人性作为问题的解释观点,那么陈守仪的所作所为倒也勉强还能说得过去。问题在于。。。。。。废土不是文明辉煌的旧时代,红色军团也不是能够自由申辩,并且通过媒体网络宣传一切秘密的民主社会。尽管掌握着秘密,但是在没有足以对抗国家机器碾压力量的情况下,结局,只能是死路一条。
“说吧!底片在哪儿?”
林翔重新点起一枝烟,坐直身体。他开始明白这案子的重要性————陈守仪一家的死活并不重要,关键是那些被他藏起来的底片。
老人疲惫地翻了翻眼皮,讥讽地看了看他,从带有变黑血痂的鼻孔里轻“哼”一声,便一动不动呆坐在椅子上,如同一尊毫无生命力的死硬雕塑。
从口中喷出一股浓白色的烟雾,林翔黑色阴郁的目光慢慢扫过陈守仪全身,淡淡的说:“你的妻子、父母、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婿,还有你的小孙子,所有人,都被关押在这座监狱。根据从首都方面发来的消息,他们只是本案的第一批嫌疑人。现在,你的亲友均被列为第二怀疑对象。在不排除你把底片交给他们其中任何一个的前提下,所有人都可能被拘押受审。”
陈守仪没有回答,甚至干脆闭上双眼。不过,微微颤抖的睫毛,以及不由自主颤动的手指,已经出卖了他此刻内心世界的纠结与挣扎。
“七十三劳改农场与其它监狱不同。”
林翔继续着自己似乎没有任何效果的谈话:“这里关押的犯人不仅仅只有政治犯,还有强奸、抢劫、杀人,甚至犯有虐杀重罪的死囚。我会把你的所有女性家属与他们关押在一起,或者当作日常劳作表现好,或者某个政治觉悟较高犯人的奖励。嘿嘿嘿嘿。。。。。。你应该明白,在监狱里关了十几二十年的那些家伙,恨不得连母猪都要按在地上强奸。更不要说你的家庭女性成员。他们一定会非常享受你的妻子和女儿。放心吧!在整个劳改农场所有男人没有全部轮过一遍以前,她们还不会死————”
陈守仪猛然睁开眼睛,愤怒让他的脸胀得紫中发黑,嘴唇乱颤,却紧紧咬住牙齿,没有说话。
“这里距离首都很远,物资补给情况非常糟糕。犯人伙食品种单调,除了土豆,就是玉米渣子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