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安身穿状元吉服,头戴顶戴花翎。
还没来得及游街,就先进了大理寺。
“你带我去可好?”
季言安被带入大理寺,太子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可他没想到,妹妹也要去。
太子的车驾前,站着一身绯色袄裙的女子。
即使她戴着白色的面纱,身子裹在身披同色的狐狸毛披风里,太子还是一眼就认出,眼前和母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少女。
“堇儿,大理寺那种地方,血腥气重,又阴冷。你一个姑娘家去那里不好。”
李堇闻言,皱了皱眉头。
“我不怕。”
太子轻声哄道:“我知道堇儿不怕,堇儿最勇敢。堇儿先回家,你放心,为兄会把言安全须全尾的送回家。”
李堇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了太子好几眼。
他这说话口气,怎么跟哄五岁的小儿似的?
“我不放心。你带我去吧,我就跟在你身边。难不成你我手下,这么多护卫,还能让别人伤了我?”
自称为兄,又亲昵地叫妹妹堇儿,没有被驳回,太子眼底都是喜意。
妹妹,并不排斥他。
“为兄自然不会让任何人伤堇儿,只是,大理寺那边,囚徒凶恶,大堂血腥,你毕竟是姑娘家。”
娇娇软软的妹妹,怎么能去那种脏地方?
李堇投向太子的眼神,越发的诡异。
在这位太子殿下的眼中,自己,跟小白花也没区别了吧?
“太子殿下,我本就出身乡野,不是娇养的千金小姐。不瞒你说,公堂我都上过两次了。”
出身乡野,不是千金小姐,公堂上两次。
李堇陈述事实的一句话,却刺伤了太子的心。
太子低下头,心疼得无以复加。
明明她该出身皇室,生来就一呼万应。
还有,公堂,妹妹竟然上过公堂。
太子不是不懂民情,哪怕寻常百姓,也对公堂畏之如虎,是什么样的情况,让妹妹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出现在公堂之上?
该死。
李堇自出现在太子面前,便是仆役成群,穿着贵重。
太子便以为,妹妹便是这般长大的。
虽然太子知道,二舅舅隐居乡野,可是有云卫护着,二舅舅家财万万贯都不止。
他从没想过,妹妹会吃苦。
可是,妹妹一句出身乡野,一句上过公堂,还有那一脸不以为然的态度,都刺伤了太子的心。
他得去查查,妹妹到底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隐下复杂的心情,太子示意李堇上他的马车。
“堇儿,你别叫我太子殿下,你唤我兄长可好?”
那张漂亮的仿佛雕刻一般的脸凑近,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一脸希翼地看着李堇。
像只,待投食的边牧。
李堇目光闪了闪。
“你的倾城妹妹,也唤你兄长么?”
太子的脸僵住,小心翼翼地偷看着李堇的脸色。
他就知道,偏宠离倾城,妹妹会不高兴的。
李堇怼完太子,狡黠地笑了笑。
她不喜欢那种替身的戏码,不管是被替代的原主,还是被当成替代品的离倾城,谁都不会乐意的。
李堇在现代没有亲人。
她自小跟着外婆长大,十二岁,外婆过世,从那以后,就是季言安的魂体陪着她长大。
若是没有季言安教导她,护着她,李堇也不知道,自己会长成啥样?
虽然亲人不多,但是代入想一想,她失去了外婆,也不会去找个很像的老太太亲近。
原主,她也不愿意被自己替代吧?
就算,自己顶着的是原主的皮囊。
李堇到来时,原主已经死去,她对用这具身体,心安理得。
原主和季言安对彼此都无意,她和季言安在一起,也心安理得。
但是,对于享用原主嫡公主的身份,得到本该属于她的金钱,属下,兄长和父皇,李堇,是不安的。
出于自保,她必须得到这些,她没有风光霁月到,皇权放在她手边她都不要。
但是,她不能对这些,心安理得。
自己承惠了原主,很多很多。
此时的李堇,只以为她是单纯的穿越到同名同姓的原主身上。
一直到后来,梦回前世,她才知道,她现在拥有的这些,本来就属于她。
她,就是她。
……
女子从季家的马车下来,上了太子的车驾。
这一幕,落在了一个留着山羊胡,一脸正气的老者眼中。
今日,是同僚请他来此吃茶,没想到,竟正好看到这一幕。
老者想到,昨日听到的传言,本来他只当那是谣传。
没想到,今日,竟让他目睹了。
堂堂太子,竟然如此不避讳的和有夫之妇同处车厢,简直是荒唐。
……
大理寺。
平民案件,官民纠纷,是在京兆尹审案。
而官员犯案,三司的案子或者有伤国本的重案,则会让大理寺主理。
此案交由大理寺,不是因为季言安高中状元,毕竟他还未赐封。
之所以交由大理寺主理,是因为此案和军用火药有关,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兵部兵卫和东宫禁卫军的出动。
大理寺的主理官员,是大理寺卿郭书放。
今日堂上的协理官员是兵部侍郎林复生。
郭大人和林侍郎刚刚落座,宣了季言安上堂,就听外面来报,太子殿下驾到。
“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太子挥手叫起了二人,带着李堇,在一侧落座。
“起来吧。郭书放,让你的人搬把椅子过来。”
带着面纱的女子,在太子的身侧落座。
郭大人有些奇怪,那椅子,和太子并排,实在放肆,太子倒也不在意的样子。
“都愣着干嘛?不是审案?快点审。”
这破地方,堇儿能少待一会是一会儿。
季言安和李堇目光交汇,轻轻地颔首,他明白了李堇为何而来。
“季言安,对于兵部控诉你私藏军用火药一事,你怎么说?”
季言安反问道:“郭大人,不知兵部可有证据,证明季某私藏火药?”
他还未赐封,并无自称下官。
一旁,林侍郎将一份卷宗举起。
“这是京兆尹转呈过来的卷宗,上面详细记录了,初六那日,王捕头到达你季家,在正厅时,听到后院爆炸声响,赶去查看,整座小院都被军用火药炸毁。白纸黑字,人证物证俱全,季言安,你还要狡辩不成?”
“这自然是事实。但是,这里面,可没说,是火药是我季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