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侍郎冷笑,“不是你季家的,怎么会在你季家爆炸?它怎么不在我林家爆炸?”
“林侍郎这话好笑得紧,我季家藏炸药,炸自家院子玩?这话说出去,五岁稚童都要发笑。这话竟然还是出自堂堂兵部侍郎的口中,简直贻笑大方。”
女子平缓的嗓音,却带着浓浓的嘲讽。
季言安看了李堇一眼,眼神温柔而纵容。
他知道,堇娘为何今日要来?
他高中之后,半只脚入仕,往后,要和堂上的两位同朝为官。
今日,他们在堂上审问,他在堂下受审。
不管结果如何,往后,同朝为官,他都低二人一头。
再者,他若是诡辩,传出去,也影响他的官声。
所以,堇娘,才会来。
她是,为了他的一身羽毛。
季言安收回视线,低下头,眼眶有些酸涩。
他何德何能,一路皆得佳人如此维护?
哪怕是娘,明知道他一路艰险,为了查清爹的死因,还是将他推了出来。
唯独堇娘,一路伴他同行。
明明是娇气的小娘子,却总妄想当他的保护伞。
偏偏,她还总能做到。
季言安扯出一抹笑,涩涩的。
接着,笑僵住了。
他什么时候,才能反过来护着她?
唉……
夫纲不振。
“这位小姐,公堂之上,不容你胡言乱语。”
毕竟是太子带过来的人,林侍郎不敢呵斥。
“那可真是遗憾,我夫君今日嗓子不适,不能多言,以免影响他明日进宫受封。太子殿下,体恤臣子,特地将本夫人带过来,代我夫君应诉。林侍郎不想听本夫人说话,这堂也就没法审了。”
太子一脸懵逼地看着李堇。
为兄说过这话?
李堇笑盈盈地侧过头,睨了太子一眼。
太子一激灵,连忙点头。
“就是这样。”
堇儿说啥是啥。
林侍郎听着李堇,睁着眼睛说瞎话。
刚刚季言安还好好的说话呢,什么嗓子不适?
“来人,给我夫君搬把椅子过来。”
李堇转头对季言安眨眨眼,“夫君且在一旁休息,我替你应诉。”
郭大人见那边竟真的跑去搬椅子给季言安,想阻止,又看季言安坐上去了,想想便罢了。
林侍郎却不打算放过季言安。
“大理寺审案,案犯怎么能坐着?嗓子不好,难不成腿脚也不好?”
季言安没搭理林侍郎,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
接下来,是堇娘的主场。
“林侍郎莫不是在说笑?我夫君只是过来配合调查火药一案,怎么就成了案犯?难不成这案子都不需要审了,林侍郎自己就拍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主审的大理寺卿呢?”
郭大人在办案上,一向认真。
案子没有审问清楚,他不会轻易给任何人定罪。
“季言安自然不是案犯,林侍郎,请慎言。”
“既不是案犯,那我夫君身为今科状元,来协助审案,配合大理寺的调查,敢问林侍郎,他怎么就坐不得?”
李堇不屑地看了林侍郎一眼,虽然蒙着脸,只露出两只眼睛和光洁的额头。
但是那翻着白眼睨他的小模样,嘲讽简直扑面而来。
林侍郎忍了又忍,还是气得直喘气。
但也没在季言安就坐一事上,再出言刁难。
等等,夫君?
“你是季言安的夫人?”
“林侍郎这话问的,不是我夫君的夫人,我能替他开口?”
林侍郎自然不是那个意思。
他是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昨日坊间流传的,太子和季言安的夫人有染一事。
看两人并排而坐,毫不避讳的模样,难不成,这是真的?
但若是太子当真看上这季夫人,季言安倒霉丢官丢命,太子不该是喜闻乐见吗?
郭大人不满地扫了林侍郎一眼,问案就问案,扯些别的做什么?
郭大人浸淫观察多年,掌了十年的大理寺,深得离帝的信任。
昨日季言安质询荣王,他也在殿上。
对于今日,季夫人代夫应诉的原由,他一转念,就想明白了。
这样也好。
不然的话,今日高高在上审问季言安,日后,季言安不得势也就罢了。
若是得势,怕是不会放过自己。
思及昨日季言安的所作所为,很大可能是后者。
“林侍郎,莫扯别的,认真问案。”
林侍郎被郭大人训得一阵心梗。
因为摸不清太子对季言安是什么心思,林侍郎也不再多想,将注意力放回到火药一事上。
“季夫人,那你说说,在你家后院爆炸的军用火药,从何而来?”
“是掳走石小满的黑衣人放置引爆的。”
“你有何证据,证明是黑衣人带来的火药,而不是你季家原有的?”林侍郎步步紧逼。
李堇却不肯被他牵着鼻子走。
“今日,又不是我要告黑衣人私藏火药,我需要什么证据?是林侍郎你怀疑我季家私藏,难道不是,你该出示证据?”
“你……”林侍郎气绝。
这小娘子牙酸嘴利,当真气死人不偿命。
“那黑衣人是何人?”郭大人问道。
“我不知道。”
黑衣人这条线,般百他们只摸索出万梅山庄来。
万梅山庄如今是她的,李堇怎么可能搬石头砸自己脚?
“你东也不知,西也不知,我看你就是不配合本官审案。”
林侍郎见折腾半天,案子还是不往他要的方向推进,有些恼怒。
“我这个无辜的受害人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李堇调整了一下坐姿,本来是规规矩矩平放的双腿,现在双腿交叠,侧坐着。
“林侍郎,是你手下的校尉,没有任何证据,就带兵围我季家,还意图抓我夫君和我家杂役。林侍郎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火药一事,和我季家有关。似乎,该给交代的,是你。”
好一张利嘴。
林侍郎拍案而起。
“季夫人,季言安哪怕受赐封,论品级,也不过五品修撰。你身为他的夫人,连诰命都无。无品无级的你,有什么资格,称本官为‘你’?简直目无尊卑上下。”
目无尊卑上下的,是你。
太子收回看呆了妹妹的双眼,冷冷地直视林侍郎,一字一句地道:“孤特许她,她便代表孤,林复生,你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