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城垣角楼的玉阶上向太和殿眺望, 天际高阔,雄伟巍峨。
楚湛笑着对身旁负手而立的裴知衍道:“我也不怕和云随你透底,太子已故, 我那四哥不成气候,剩下只有七弟了, 我也知晓顾沛安与你有些过节,倒不如趁这个时候言和, 将来我若能成……你二人都是功臣。”
裴知衍置身事外道:“六皇子高看我裴知衍了, 再者, 定北侯府有世袭的爵位, 何必趟这趟浑水。”
他的不赏脸让楚湛怒极咬牙,有兵权在手,他定北侯府确实谁也不用怕。
可楚湛也不能任由他捏着自己把柄, 他声音透了威压, “云随别是忘了,如今致我皇兄身亡的一味药物可是在娴妃娘娘那里查出的,至于另一味药会出现在哪里,就看你怎么选了。”
裴知衍脸色骤变,“是你!”
楚湛看他终于不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情大好。
裴知衍压着唇角道:“六皇子该不会以为自己没有把柄在我手上。”
“正因为此,我才要与云随同谋大业, 你总不想我们两败俱伤。”楚湛气定神闲,已然胜券在握。
少顷, 裴知衍扬唇轻笑:“六皇子好谋略。”
楚湛哈哈一笑, 手拍在他肩头,“你能想通就好。”他脑中一闪而过那道娇媚的身影,眯眸道:“从前你我有些误会, 往后就一笔勾消了。”
裴知衍眸中寒意一闪而过,面上不见分毫端倪。
楚湛重新望向太和殿的方向,等他日坐上那里,天下都在他的人脚下。
“云随觉得这祸水该往谁头上引才好。”楚湛问他。
裴知衍从容答道:“若要一击击中,自然要挑那一定反扑不动的,免去后顾之忧。”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
楚湛冷哼,眼里是骇人的狞色,他要看看裴知衍还能目中无人多久。
秦氏与娴妃是嫡亲的姐妹,得知她牵扯太子被毒害一事,更是整夜的睡不着觉。
季央清早去向她请安,就见她揉着额头,唉声叹气的坐在那里。
季央坐下来安慰她,“母亲不用太过担心,世子会查明真相,不会有事的。”
“你来了。”秦氏抚了抚额发,眉头不展,叹息着摇头。
季央道:“如今陛下也只是命人继续彻查,没有责问娘娘的意思,自然也是信她的。”
季央说完抿了下唇,如今事态的发展已经和上辈子截然不同,娴妃娘娘牵扯上这事,又恰逢她有了身孕,这时间点实在太巧妙了,承景帝又向来多疑。
秦氏勉强松神道:“你说得对,现在就只能盼着早日水落石出,她还有着身孕……”末了,秦氏又叹了口气。
如今她就是想进宫看望都不合时宜,只能等着。
三司那边案子办的顺利,“人证”、“物证”已经全部有了,铁证如山,任由四皇子如何辩驳也无用。
手足相残,承景帝怒不可遏,下令将四皇子幽禁,不死不出。
然而还不到半月就传出四皇子暴毙的消息,接连痛失两子,承景帝大病一场,命六皇子楚湛与七皇帝楚玄一同辅政。
朝堂之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百官心知肚明,太子将在这二位之间择出其一,想要借此机会往上爬的如何战队,就是关键。
择了一日晴朗无云的好天气,秦氏与季央一同进宫看望娴妃娘娘。
娴妃对着秦氏与季央笑道:“你们看来看我,我心里都安生不少。”
娴妃气色尚佳,只是瞧着略显清减了一点,这次事情皇后没少给她施压,总算是雨过天晴。
秦氏道:“你是不知我有多担心。”嫁入帝王家,任你再有万千宠爱,与平常人家也是不同的。
这里头的艰难只有娴妃自己清楚,她扶了扶后腰道:“陛下赏赐了不少东西以作安慰,如今我又有孕,长姐就不必为我担心了。”
她压着声音笑语道:“不过经了这一出啊,姮儿倒是懂事不少,直到心疼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三天两头的与我闹了。”
秦氏道:“我之前听裴凝说了,那个画师辞官回乡,三公主绝食闹了好几天。”
季央微一愣,傅澹辞官了?她离京的这段时日,竟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不可是。”娴妃现在讲起来还是无奈至极,“她以为是我从中作梗,好在这会儿是想通了。”
宫女进内通传,“娘娘,三公主来了。”
娴妃给二人使了个眼色,“快不说了。”
楚姮娥脚步轻快的走了进来,见季央和秦氏也在,喜滋滋道:“姨母,表嫂。”
她神色自若的坐到季央身旁,“我可许久没见着表嫂了。”她说着眼睛一亮,“我听闻表嫂也有身孕了。”
季央看她面上没有一点伤神,好像真如娴妃说得那样,已经想通了。
楚姮娥摸着季央的小腹问,“表嫂肚里的娃娃有多大了。”
季央双眸蕴着柔色,“还没满四个月呢。”
她生得纤瘦,加上月份还小,根本跟本看不出有孕,得细细摸才能感觉到掌下微有隆起。
楚姮娥欣喜道:“那岂不是与我母妃差不多,也不知到时候他们俩谁先出来。”
楚姮娥叽叽喳喳,讲得季央有点脸红。
几人一聊就坐到了申时过半,秦氏与季央起身告退,娴妃让楚姮娥送他们出去。
从红墙甬道到走出内廷,就看到了早已等在那里的裴知衍。
他看到季央加快步子,率先走到她跟前。
季央一见他就盈了喜色在面上,“你怎么在这里?”
裴知衍温声解释道:“今日事情少,得知你们进了宫,就在这里等着了。”
他朝秦氏道:“母亲。”又看向楚姮娥,“三公主。”
一直笑吟吟的楚姮娥没有征兆的变了脸色,朝着裴知衍哼了一声,只与季央和秦氏道别就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季央不明所以,眸中透出困惑,“你怎么惹她了?”
楚姮娥虽然一直对裴知衍颇有微词,但也没有明着与他翻脸过。
裴知衍将目光从楚姮娥身上收回,淡笑道:“三公主的脾气央央还没习惯?”
季央总觉得他有事没说,秦氏倒是不以为意的埋怨:“定是你又不让着她了,你也老大一个人了,别总跟小时候似的。”
那时候他就连裴凝这个亲妹妹也没少嫌弃,好在还知道护短,自己欺负可以,别人那是口气重点都不行。
裴知衍未置可否的笑笑,带着两人回了府。
季央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到了五个月的时候小腹已经明显的隆起。
丝绸的寝衣柔软贴在腹上,青丝铺散垂在肩上,素净的面容吹弹可破,肌肤比孕前还要细腻娇嫩。
季央低垂着螓首玉颈,不耐烦地推推裴知衍的肩,“你听够了没有。”
裴知衍隔着衣衫,吻了吻她隆起的小腹,才直起身捏住她微皱的鼻尖,笑道:“脾气是日渐大了。”
“你是烦了我了?”孕期越长,季央的脾气也越发古怪难缠起来。
裴知衍有些担忧这肚子里的不是与央央一样可爱的小闺女,万一是跟他似的捣蛋鬼就遭了。
“央央要冤枉死我。”裴知衍像受了天大冤屈似的盯着她看,直把季央看得没了脾气。
他装模作样地叹气,“只有央央嫌我的份,抱一下都不肯。”
唉声叹气的样子让季央一时没忍住笑了出声。
“可算是笑了。”裴知衍夸张的长嘘一口气,执着她的玉手,在额前拭过,做擦汗的姿势。
季央抬着眼似嗔似恼的瞪他,“你怎么如此能贫。”
裴知衍正容与她说道起来:“央央不是就喜欢为夫像从前那般吗?”他好看的眉心折起,“又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