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他在你们中间(2 / 2)

吴超心情极好,整理了一下中官衣裳,便笑着离开了,拐出拐角,那个方向是牢狱!何泉看着他消失在黑暗中,急的满头热汗,不甘心的仍然唔唔大喊着,使劲挣扎着捆住手脚的衣带……

吴超一身中官的衣裳,身上还有天子杨兼身边的牙牌,可谓是畅通无阻,行走在别宫中,和禁卫军打了一个照面儿,禁卫军根本不会阻拦他,任由同行。

吴超一帆风顺的来到牢狱门口,狱卒不认识吴超,但认识他的牙牌,一看到牙牌,便知道是伏侍天子的中官,这样的中官虽然是宦官,但每日里都和天子见面,因此完全不能得罪。

牢卒点头哈腰的让路,将牢狱的大门打开,吴超堂而皇之的走进去,一直向关押刺客的深处牢房而去。

牢狱之中,韦艺和萧岩都在,二人亲自把守,眼看着有人走进来,韦艺开口说:“甚么人?”

韦艺是识得吴超面相的,因此吴超故意压低了头,很是恭敬的模样,加之牢狱中本就昏暗,不见日光,因此韦艺并没有看清楚他的面相。

吴超装模作样的说:“天子亲自审问刺客,令小臣前来提审。”

韦艺一听,和萧岩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立刻戒备起来。

他们虽然没看出来是吴超,吴超也做足了准备,但是刺客已经死了,只有不知情的人才觉得刺客起死回生了,杨兼又怎么会亲自提审一个死鬼呢?

韦艺唇角一挑,不动声色地说:“如此,那你随我来罢,刺客在最里面的牢房。”

吴超点点头,压低了头颅,跟着韦艺往里走,萧岩也转过身来,跟在最后面,两个人将吴超夹在中间,一直往牢狱的深处而去。

韦艺停顿在最深处的牢房门口,指着牢房说:“就在那里。”

牢房里面似乎有一个人,趴在地上,身上盖着袍子,因此看不清晰面相,韦艺打开牢房们,锁链发出“哐哐哐”的响声,随即说:“你自己去把他带走罢,他受了重伤,动弹不得。”

吴超压低了头,点点头,恭敬的走进去,刚进去没两步,韦艺突然提起腿来,屈腿很狠一踹,“嘭——”一声,将吴超直接踹进牢房中。

萧岩反应也很快,立刻跟上去,“嘭!”又是一声巨响,将牢房门一关,两个手脚麻利,将锁链绕上一扣!

吴超被踹了一脚,稳住身形,向前踉跄了两步,正好来到“刺客”身边,猛地一掀开袍子,甚么刺客?根本不是刺客,下面竟然是用茅草扎的一个假人,脸上还贴了眼睛鼻子,小眼睛绿豆大小,还一大一小,鼻子是扎的一根萝卜,嘴巴则是挂在茅草上的韭菜叶子,已经发黑腐烂了,草人扎的比巫蛊娃娃还要可怕。

吴超心里咯噔一声,这时候才知道中计了,立刻反身要走,哪知道萧岩和韦艺反应很快,已经将牢门关闭。

“哈哈!”韦艺抚掌笑着说:“中计了罢!好啊,还穿着中官的衣裳,想要蒙骗你阿爷我?!嫩了点,我倒要看看你是谁!”

韦艺说着,震惊的说:“吴超?!”

韦艺震惊,并不是因着不知吴超是陈人,而是在震惊最后还是只钓上来吴超,没有钓上来藏在暗处之人,看来这个人藏得很深,还是不肯抛头露面。

大半夜的,韦艺和萧岩抓住了吴超,立刻来请示杨兼,梁主萧岿听说抓到了主使刺客之人,也急匆匆的赶过来。

杨兼还在睡梦中,实在不想起床,这些日子总是大半夜的闹腾,杨兼觉得自己的黑眼圈已经砸到脚面了。

杨广看着父皇裹在被子不愿意起身,无奈的跪坐在床牙子上,小肉手拍着杨兼的被子卷儿,说:“父皇醒醒,醒醒,韦将军和安平王抓到了刺客主使,梁主也在等了,父皇快起身罢。”

杨兼蒙在被子里装作蚕宝宝,使劲鼓秋了两下,闷闷的说:“凭甚么让父父大半夜加班,儿子你没有心,是不是父父的亲儿子?”

杨广“呵呵”冷笑了一声,说:“好像还真不是亲的。”

杨兼:“……”

杨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杨兼从被子里挖出来,洗漱穿戴整齐,从寝殿的内侍走出来,来到正殿的大堂之中。

韦艺和萧岩亲自押解着吴超,两个人一人一个肩膀,压着吴超“嘭!”让他跪在地上。

杨兼一看吴超这个装束,登时笑了起来,颇为提神醒脑,说:“朕的身边儿,如何有这么神武高大的壮汉小太监了?”

杨兼调戏的意思很明显,吴超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杨广仔细一看,蹙眉说:“父皇,这牙牌,应是何泉的。”

杨兼方才没注意,被儿子一提点终于看出来了,可不是何泉的牙牌么?连衣裳也是何泉的,这个衣料子还是杨兼以前奖赏何泉的,和旁的中官衣裳衣料子不太一样。

杨兼说:“何泉呢?”

吴超终于开口了,痞里痞气,又轻飘飘的说:“杀了。”

“杀了?”杨兼眯眼。

吴超笑着说:“你派了一个小太监来监视我,我不杀了他,难道留着他供着他么?或者你想让我来个先奸后杀?要不然杀了之后大卸八块剁成肉泥,给你加餐?”

杨兼轻笑一声,说:“你若是把何泉剁成肉泥,朕就把你做成茄盒。”

他说着,转头对韦艺说:“去派一队人找找看,尤其是别宫的死角。”

“是!”韦艺立刻大步跑出去,招呼了一队禁卫军,在别宫四处查看。

果不其然,不一会子就在别宫的死角发现了中官何泉,何泉还在努力的挣扎着,嗓子都喊哑了,但是声音太小太小,若不是韦艺找过来,根本发现不了,恐怕要等到明日早上才能发现了。

何泉没了外袍,冻得手脚冰凉,额头又是挣扎的热汗,简直是寒热交加,韦艺跑过来,赶紧给他松绑,又让人拿来袍子,说:“你怎么落魄成这幅模样?”

何泉紧张的说:“吴超!!吴超去了牢狱!他要杀刺客!”

“嗨,”韦艺说:“放心好了,吴超已经被抓住了,这会子天子正在提审呢。”

何泉狠狠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的,额角青筋直蹦,他咬着后槽牙,韦艺甚至能听到他磨牙的声音。

韦艺找到了何泉,立刻来复命,同时来复命的还有何泉,何泉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从殿外走进来。

何泉走进来,躬身拜见,说:“小臣拜见天子,拜见太子,见过梁主。”

他礼数周全的一一拜见之后,这才站起身来,看到了大堂之中被押解的吴超,吴超的武艺惊人,和元胄有的拼,因此萧岩不敢懈怠,一直亲自押解着吴超。

何泉的脸色黑下来,一句话没说,突然大步走过去,来到吴超面前,吴超痞里痞气的开口说:“还没冻死呢?你要感谢我的不杀之恩,我……”

他的话说到这里,还没说下去,众人只听到“咕咚!!”一声,何泉竟然提起腿来,一脚踹过去,吴超一句话没说完,也没有防备,被狠狠一踹,来了一个王八大翻个儿。

萧岩傻了眼,赶紧后退一步,以免被误伤。

杨兼则是笑了笑,也没在意,说:“要不要再踹几脚?踹完之后,朕好提审罪贼。”

吴超倒在地上,因为被五花大绑,所以根本爬不起来,他倒是随遇而安,直接倒在地上不起来了,反而成了躺着。

何泉整理了一下子散乱的衣袍,冷冷的瞥斜了吴超一眼,随即恭敬的对杨兼说:“小臣失礼,已经踹够了。”

杨兼点点头,说:“那现在开始提审罪贼罢。”

吴超躺在地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你们大可以不必如此费心,不管你们想问甚么,要问甚么,我都不会说的。”

杨兼冷笑一声,说:“你不说,是因着你从未见识过朕的手段。”

“手段?”吴超还是一脸不屑,吊儿郎当的躺着,如果可以,他绝对会翘起腿来,说:“隋主的手段,那可是如雷贯耳啊,我早就听说过了,甚么阉割啊,宫刑啊,比比皆是,我是听说过的,不过……我并不怕。”

杨广冷声说:“你还是个硬骨头。”

吴超摇摇头,说:“非也,我并非是个硬骨头,但是你们需知道,我叔父可是大陈的大将军吴明彻!你们若是对我用刑,惹怒了吴明彻,想想后果,到时候兵临城下,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啊。”

杨广说:“你以为孤会怕一个小小的吴明彻么?”

杨广还真是不怕吴明彻,因着上辈子,吴明彻英明一世,最后还是做了俘虏,打了败仗被抓起来。

吴超笑着说:“非也,你不怕吴明彻,但是有人怕吴明彻,你们若是对我用刑,我叔父就会攻打江陵,放水灌城,让江陵寸草不生!”

韦艺蹙眉说:“我们对你用刑,你打梁人做甚么?你这人是不是傻?”

吴超说:“我傻?我看你们才傻!柿子当然要捡软的捏,我叔父不打梁人,反而打隋人,是不是才傻?”

韦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吴超不是傻,他也不是算不过来账,他是太无赖了。

他这么一说,梁主萧岿的脸色便非常难看,阴测测的凝视着吴超。

但是吴超真的说对了,如果吴明彻打来江陵,他们很难应对,吴明彻善于水战,大梁的地界正好多水,是吴明彻的战场,况且吴明彻最喜欢的就是大水灌城,江陵如果被灌,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威胁,杨广虽然不在乎,但是梁人在乎,如今梁人和他们是结盟的干系,又不好撇开这个盟友,自然会被吴超牵制,不得不说,他这个无赖刚刚好,倒是极聪明的。

杨兼说:“朕问你,你的同党是甚么人?”

“同党?”吴超笑着说:“我需要同党么?”

杨兼一笑,却满是嘲讽,说:“就凭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把那么多刺客带进别宫,如果你没有同党,是如何做到的,真不是朕看不起来,你没有这个能耐。”

吴超不在乎杨兼的嘲讽,脸皮子很厚的模样,还是挂着痞气的笑容,说:“不用再问我了,问我也是不会说的,再者说了,偷偷跟你们说一句实话罢,其实——我也不知道同党是谁。”

“吴超!”萧岩押解着吴超,断喝一声:“我劝你老实点!”

“我很老实啊,”吴超说:“你看我规规矩矩的躺这里,怎么就没老实了?我老实得紧!与你们说了实话,你们竟然不相信我,那我也没法子了。”

杨兼微微蹙眉说:“你不知同党是谁?”

吴超说:“千真万确,不能再真了,你们就算逼迫我,我也不知道,这可不是敷衍你们,是实话。”

他说着,顿了顿,又笑着说:“我从未见过这个人,只知道他的权利很大,能把这些刺客藏在你们中间,而且神不知鬼不觉……说不定——”

他说着,还翻了个身,拉长声音,眼目扫过众人,说:“说不定,这个人就在你们中间。”

“是了,是韦艺。”吴超点名韦艺。

韦艺吓了一跳,使劲摇手,说:“不是我!你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联合陈人安排刺客!绝对不可能!”

吴超挑眉说:“绝对不可能?不然,你有这个能力,你是别宫的禁卫统领,你想要安排几个刺客,不就像食豆子那么简单么?再者说了,我听说韦艺你是前蜀国公尉迟迥的门生,曾经参与造反叛变,能叛变第一次,为何不能叛变第二次?你到底是否投靠了陈人,也未可知。”

“我没有!”韦艺连声大喊着:“我没有叛变!天子,您要相信卑将,卑将真的没有安排刺客!”

吴超把目光划开,又放在萧岩的身上,笑着说:“啊不对,我记错了,同党应该是安平王。”

安平王萧岩蹙起眉头,憨厚的表情阴沉下来,竟然有几分威严,冷喝说:“罪贼!你诬陷完车骑大将军,又要来诬陷我了么!?”

“怎么会是诬陷呢?”吴超笑说:“你们想想看,萧岩可是梁人的禁卫统领,此次前来别宫,就是他负责兵马,他想要塞几个刺客进来,不是同样易如反掌么?”

萧岩怒喝说:“我这样做有甚么好处?!”

吴超笑着说:“好处?那可就多了去的。安平王乃是前梁主的第五子,老大老二和老四都蚤死过世,唯独老三还活着,老三明明是第三顺位,却如此幸运,成为了当世人主,萧岩,你甘心么?如果老三没有了,你就是梁主啊!所以你勾结陈人,派出刺客,欲图刺杀幼公主,破坏隋人和梁人的干系,如此一来,你便方便上位了。”

“你胡说!”安平王萧岩说:“皇兄是我三兄,我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皇位,便向兄长下毒手呢?!”

“哎呀,”吴超突然想起了甚么,说:“瞧瞧,瞧我这记性,不对不对,不是安平王,我记起来了,可能是梁主本人啊。”

梁主萧岿冷冷一笑,倒是沉得住气的,说:“哦?转了一圈,你终于要诬陷寡人了?”

吴超说:“自然,你可是梁主啊,比起韦艺和萧岩,你更方面安排刺客不是么?刺客不刺客的,都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再者说,你也有动机,假装和隋人交好,然后借助陈人的势力,和隋人翻脸。如果幼公主在别宫遇刺,就算行凶之人不是隋人,隋人也逃不开干系,不是么?你便找到了名正言顺的理由,脱离隋人的掌控……”

吴超幽幽的说:“明明都是人主,你却是个提线的人主,一直被人操弄掌控,以前是不得不归顺周人,现在是不得不归顺隋人,萧岿啊,你是一个野心勃勃之人,不会甘心的,不是么?”

吴超说了一圈,已经指控了三个人,而且全都有理有据,完全站的住脚。

说了一圈下来,吴超又盯着小小的杨广看,说:“至于隋人的小太子嘛,看起来也很像是我的同党……朝中那么多反对太子的呼声,如果隋天子死了,你便可以顺利上位,所以窝藏安排几个刺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杨广冷笑一声,还未说话,杨兼突然大步走上前去,拦在杨广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躺在地上吴超,说:“好一张灵牙利齿啊。”

“还行还行。”吴超不知死活的笑着。

杨兼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说:“既然你的嘴巴是用来挑拨离间的,朕看你便不用吃饭了……堵上他的嘴巴,不要给他饭食,也不要给他水饮,正好帮助吴大将军减减肥。”

“减……”吴超的笑容终于龟裂了,不可置信的说:“减肥!?我这一身需要减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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