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学府,教出来的学生,实在难成大器。
“大人,他们并不想与我们比试。”蔡师叶想到这里,更是得意起来了。
白鹿书院这是输怕了,所以不敢比了。
但是现在桑归农在这里,哪里容得他们拒绝。
“程老先生。”桑归农听到蔡师叶的话,向程致远一拜首:“为何,如此这般?”
程致远却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少女,然后才缓缓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比试来比试去,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哦?”桑归农听到这话,心里已经有七分认定,白鹿书院的学子们,是比不过山城书院的。
所以,程致远这是要推脱呢。
“程老先生,此言差矣。学子之间,比试切磋,乃是常态。互相交流,亦有心得。君子之争,又何必推辞呢?”
桑归农这话说的极有进退。既给程致远面子,却也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然而,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站在程致远身边的小姑娘开口了。
“刺使大人,您要比试切磋什么?”
桑归农眉头微皱,为官两载,众人在他面前,都是战战兢兢的,就连程致远都不例外。现在一个小姑娘,在他面前,竟然毫无谦卑之色,却有一种坦荡之意,令他觉得有些被冒犯了。
不过,桑归农作为官老爷的气概还在的,毕竟是个女子,不懂规矩也是正常。他很快平息心中的不满,和颜悦色道:“学子之间的比试,自然是比才华了。”
“那大人,您觉得,书院教书,只是为了教学生们如何才华横溢吗?”
“自然不是。”
桑归农这句话脱口而出,“书院教学生们,当然是经世致用的道理。教他们如何做一个正人君子。”
此时,少女的声音,在桑归农耳朵里听来,有种莫名其妙地嘲讽:“那大人让他们比试才华,是为何故?”
山城书院的学子们,听到林暖暖这话,深吸一口气。其中为首的蔡师叶几乎是要冲上去与林暖暖对峙了。“你们比不过就比不过,何必扯这些歪理呢?”
“胡说八道。”桑归农怒斥。
蔡师叶立刻有了底气,即使是在白鹿书院的地盘,他也有了勇气。“我看要不算了,直接判你们输了。”
桑归农闻言,更是生气:“你闭嘴!让这位……让这位姑娘说。”
作为沧州刺史的桑归农,从小被人教育的就是心怀天下。即使现在有些心高气傲,对白鹿书院有诸多不满。但是,他有自己的是非判断标准。
被林暖暖这么一提点,他甚至有些羞愧地无地自容。
确实,才华横溢又如何?读书,为的是成为一个正人君子。
怪不得程致远开口之前,要向身边的小姑娘看一眼。如此见地,如论是稚童的不经意言语,还深思熟虑,都是令人深省,醍醐灌顶的。
“那按照你的说法,应该比什么?”桑归农朝林暖暖一拜首。
一时间,所有人都吃惊不小。
沧州刺史,向一名少女拜首。即便是程布星这样,对林暖暖早已经心悦诚服的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林暖暖却大大方方地受了这一礼。她问桑归农:“读书,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是无数读书人都在追寻的答案。
最简单的,最朴素的,就是售与帝王家。
然而,如若真的是一个心怀大志的读书人,又怎么会满足于此呢?
无论是桑归农,还是程致远,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乍然被林暖暖这么一问,他们竟然都有些支支吾吾了。
“做一个君子?”桑归农试探回到。但是随后他又摇了摇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程致远说到:“传授先师之学,令香火不息。”
但是,他们又觉得彼此说的都有道理。
林暖暖双眸明亮,开口道,“历代文人,所追求的,无非‘四为’罢了。”
“四为?”乔松柏看向林暖暖,他从未听林暖暖听到此话题。林暖暖认为,所学是为了让人人幸福。这四为,是哪四为?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众人无不为之颤栗。
其中,以程致远最为激动。他双手几乎止不住地颤抖。林暖暖所说的,正是白鹿书院的立院宗旨。
他未曾能用简单的言语将其概括下来,而林暖暖所说,令他如听仙乐耳暂明。
桑归农亦是心中极其震撼,他摇着头反复咀嚼:“为生民立命。”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为远大的理想了。而林暖暖那句为万世开太平,是他从未敢想过的。但是,他的心因为这句话澎湃起来了。
所有人中,只有程布星,后知后觉地想到,所谓的为天地立心,竟然是他从未达到的。
众人皆有所追求,唯独程布星,无欲无求,或者说,不知道追求什么。因而这句话,最令他感触。
此言一出,他心中却沉稳许多。其他几句,都是“正在进行的”。那么这句话也是可以“正在进行的”。
他又何必因为自己一直无理想、无追求,自觉落后于人呢?
“好好好。这句话,就是我白鹿书院的训示了。”程致远这个小老头,也是有狡猾的地方的。
这话用来勉励所有的读书人,是最合适不过了。白鹿书院先用了,那就是白鹿书院的了。
然而,就是因为他这句话。原本都快要被林暖暖平息的,白鹿书院与山城书院之争,又重新燃起了。
桑归农亦觉得这句话精妙非凡,应该由天下学子共同学习,自我勉励。
白鹿书院竟然想要把这句话占过去,当做自己独有的。
一时间,对白鹿书院这种,只服务于贵族、收费高昂,将百姓拒之门外的厌恶,又重新涌上了桑归农的心头。
“这位姑娘,按照你所说,我们是否应该比试这些东西呢?”
桑归农坚信,信仰如此的人,必定不会偏向于白鹿书院。而且白鹿书院这种独占的想法,必定不会培养出如此心怀宽广的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