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4)(2 / 2)

裴霄淡笑道:“世子也不差,世子妃雍容婉静,举世无双,实在是良妻。”

贾龄摇头叹道:“可惜一直不得缘分,没个孩子,闹得后宅也不安宁。”

裴霄道:“我也正有此困扰,静等良机就是了。”

贾龄不解:“殿下不是有一小儿,今年都四岁了,和我的境遇可不同。”

裴霄垂着眼睛,笑笑,没说话。

看他神情,贾龄忽的想起,裴霄那个孩子是通房生的,出生时历经坎坷,好像不太健康。

作者有话说:这个卡章有些古怪,但也是有目的的,给大家一个联想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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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

马屁拍错了位置,贾龄顿觉尴尬, 急忙补救:“殿下与太子妃夫妻和睦, 琴瑟和鸣, 早晚会儿女成群的。”

裴霄笑道:“世子又不是不知, 夫妻和睦是做给外人看的。世子的家宅里不是也没闹出丑事来?”

“说的也是。”贾龄叹口气,“日子不就凑合着过, 琴瑟和不和鸣倒也无所谓, 又不差那一个女人。说起来,我近日在青罗坊新养了个姑娘, 那一手好腰肢,还会唱曲儿,百灵鸟一样婉啭动听。”

贾龄嬉笑着:“若殿下喜欢,不如晚上移步青罗坊, 咱们一试?”

“做生意做到咱们家头上了?”那边, 魏濛一口茶险些没喷出来,低低又道一句, “真他娘的没想到, 崇远侯世子还有这样癖好, 嫖|妓还要三五成群一起去,不膈应吗?”

裴原踹他一脚, 下颌微扬, 示意继续听。

裴霄婉拒了贾龄,淡声道:“世子尽兴便可,本宫便不参与了。”

贾龄惋惜地点点头, 但不想放过讨好裴霄的机会。想要讨好男人,要么送钱,要么送女人。哪个男人不好色呢,若不然做皇帝的为什么广开后宫。

贾龄想了想,凑近裴霄道:“太子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最近可是乏了,要解解乏?不是我吹嘘,京中的美貌姑娘,十个里有七个我都知晓,环肥燕瘦,貂蝉西施,无论太子喜欢什么,我都能给你找来!”

裴霄低头饮茶,听见他的话,脑子里忽的就浮出了一张脸来。

那日在小凌河的断桥旁,一个清丽素净的姑娘,踮着脚朝河里吹叶子,吹完了,她回头弯着眼睛笑。就是普通的一个画面,但他偏偏记了很久,想忘都忘不掉。还有那夜在太子府,她茫然地坐在地上,要哭不哭,含泪望向他的样子。找不到理由,但就是忘不掉。

本来印象已经很淡了,贾龄提起这事,裴霄又想起来。他手指攥紧了茶杯的把。

贾龄等着他回答,半晌沉默,本以为等不到了,正绞尽脑汁想换个话题,忽听裴霄开口:“每日在外奔波,是挺乏的。”

他把茶盏放下:“喜欢轻松些的姑娘,回家之后,能让我有些惬意,就好。”

贾龄僵硬地笑:“殿下说笑了,您这是什么描述,怕是寻不来。”

裴霄顿一瞬,拳抵着唇,轻咳两声,望向窗外。

“没关系。”

贾龄觉得这个太子真是不好相处,少言寡语的,又冷淡,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拍马屁都寻不着方向。

他酝酿了一下,大笑着举杯:“殿下不必为此挂怀,等殿下日后坐拥江山,美人自然也纷至沓来了。龄在此以茶代酒,祝殿下得偿所愿!”

……

“他脑子里肯定有点毛病。”

等裴霄与贾龄先后离开,裴霄留在茶楼放风的侍卫也离开后,裴原和魏濛从后门走,拧眉道:“说的一句句都是什么屁话,听着犯恶心。”

魏濛问:“小将军,你说的是贾龄还是裴霄?”

“一丘之貉,都差不多。”裴原掸掸衣摆,偏头问,“后来点的那个猪蹄带走了吗,别落下,还有那几碟子桂花糕、小甜团儿什么的,我得带家去。”

魏濛拍拍手里鼓囊囊的袋子:“放心吧,都带走了!”

裴原点点头,想起什么,又道:“你说那个裴霄,他是不是快死了?说了半个时辰的话,我听他咳了不下七次。当初那件事发时候,是裴霄以身试毒将圣上救下的,难不成这毒没去根儿?”

魏濛思忖一瞬:“不能吧?毒是公孙竹的,解药肯定也在他手里,裴霄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冒着危险喝下没解药的毒。”

裴原冷呵一声:“倒也不一定。他那个性子,死也要爬到高位上去的,要不要命,谁知道?再说了,公孙竹也不一定肯把解药都给他不是,裴霄拿着孙子威胁人家,又不是谁都任人宰割的,说不准就筹算着要杀了他。”

魏濛道:“我真是奇怪,裴霄到底把这孙子藏到哪里去了?怎么说也是个活人,一点风声都不露,也是厉害。”

裴原道:“不急,慢慢找,总会找得到。”

魏濛不提这话茬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笑道:“还早着呢,找个地方喝点酒去?看你平时被管的严,也该馋了,这次我请你。”

“急着回家,你自己去吧。”裴原到马厩牵马,看见赛风鬃毛打结,捋一把,心中暗道该给它洗个澡了。

魏濛吹个口哨,阴阳怪气讥讽:“成了亲的就是不一样,放以前,不是你求着我要去喝酒的?因为这事,好像还和你大哥吵过一架,将御赐的血珊瑚给摔了,现在倒改邪归正了。”

听他提起裴澈,裴原上马的动作顿了下。

魏濛自知失言,摸摸鼻子:“说起来,前太子失踪这事也是个迷,他到底去了哪里了?但依我猜测,前太子肯定还活着,他不是个随便就会死的人,他不联系你,应是情势所迫,小将军,你不用过于担忧。”

裴原扯着缰绳跃上马:“我知道。”

魏濛也不好意思自己去喝酒了,将自己坐骑牵来:“我和你一起回去。”

裴原点点头,魏濛上马,两人并肩上路。

出城的一路上,魏濛心里都琢磨着裴澈的事。

和裴原不同,裴澈自小就是个规矩守礼的,正经的皇子样子,待人温润儒雅,也很有手段。只是裴澈与圣上政见相佐,圣上以铁腕著称,重典治世,裴澈更倾向于无为而治,以文礼度化百姓。所以圣上对他一直颇有不满,裴澈曾被贬到蜀地三年,就是因政见分歧与圣上起了口角。

魏濛想起什么,忽的开口道:“前太子失踪了大半年了,原先府邸被封,现在也该长满草了吧。不知他原先那些后院女眷都流落到何方了。”

裴原眼睛盯着不远处城门:“被发卖了吧。”

“那前太子妃呢?”魏濛道,“我有所耳闻,前太子妃事发后就投奔娘家去了,但没待了几天,她就被赶出来。苏尚书那个老顽固也真是心狠,直接宣布与她断绝关系,现在也不知流落到何方了,露宿街头也不一定。”

裴原偏头:“为什么赶出来?”

“这我怎知,反正就是撵出来了。”魏濛一哂:“太子妃和前太子感情还是很好的,万一以后前太子回京,见到跟着他的那些女人都成了现在这样光景,该多伤心。”

裴原没搭话。城门就在前面了,角落里许多沿街乞讨的乞丐在要饭,衣裳破败,味道也难闻,稍走近点就闻见臭气熏天。

守城的士兵嫌烦,拿着矛叉赶人。

有的女人叫的太惨,魏濛偏头看过去,本随意一瞟,待瞧见某张脸,瞪大眼睛。

裴原毫不知情,夹腿收紧马肚子,正欲加速离去,忽被身后魏濛扯了一下。

裴原倒吸一口气:“你他娘的有毛病?”

魏濛指着其中一个被撵的摔在地上的大肚子女人,不可置信问:“那个,那个人长得怎么像前太子妃?”

裴原顺着他手指望去,瞳仁一缩。

……

裴原带着苏明釉回到溧湖的庄子时候,已经日暮时分了。

苏明釉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算时间,是裴澈刚刚入狱的时候怀的,为了照顾她,马车走得很慢。

裴原骑着马走在车旁,听苏明釉呜呜地哭了一路,板着脸。

对这个大嫂,裴原没见过几次,只是隐约记得脸,知道她书香世家出身,因着仪容气度被选为太子妃,其余的印象便没了。

路上碰见,实在巧合,魏濛那张嘴像开过光似的,但到底是件好事。裴澈不知在哪里,说句难听的话,万一他以后不回来了,这个大嫂生下的孩子就是裴澈唯一的血脉,他于情于理应该照顾,并感到高兴。

苏明釉有些狼狈,和她简短交谈,知道被苏家赶出来后,她曾经下江南去投奔远嫁的妹妹,但还是被赶出来。她一个弱女子,身上的钱又在路上花光了,后来日子不如人意。约莫上个月,她才又挺着肚子回了京,想碰碰运气再回苏家一趟的,又被赶出来。这才在城门口遇见的裴原。

裴原有些疑虑。苏尚书一家仁德廉正,就算觉得苏明釉身份特殊,可能给家里带来祸事,也不该如此绝情。

“大嫂,你可不要有事瞒我。”

到庄子门口,看侍从扶着苏明釉下车,裴原捏着马鞭站在一旁,踌躇一瞬,还是冷着脸开口道。

“你若瞒我,可别怪我不客气。”

这个四弟就像是裴澈所说的那样,不讲情面,犯起浑来六亲不认,苏明釉早有耳闻,但对上他审视目光,心头还是一哆嗦。

但苏明釉很快镇定下来,她又没做过对不起裴原的事,不亏心,不必害怕。

她福了个礼,语气疲惫,淡笑道:“四弟说笑了,我怎么会有事瞒你。过往经历落魄丢人,但也都如实说了,你大可放心。若觉得存疑,去查便是。”

裴原颔首道:“我会去查的。”

苏明釉被他直白回答噎得一梗。

裴原找来仆侍给她安置房间,与苏明釉相隔一步,前方带路:“大嫂累了,先到房中歇歇吧,热水饭菜很快备好,以后就在庄子里安心住下。等明日大嫂歇息好了,我带妻子再来看你。”

苏明釉应是,一行人慢慢往庄里走。

领回来的那个小孩饿了,但是挑食得很,不吃饭。陈珈受宝宁吩咐,蹲在菜园子里摘韭菜,待会回院子里烤韭菜吃。他远远看见裴原领着个女人过来,心中疑惑。

裴原也看见他,停住脚,让苏明釉先走,他招手吩咐陈珈过来,问道:“你怎么自己在这里,没守着夫人?夫人在做什么,睡觉吗?”

陈珈道:“夫人在带孩子。”

裴原愣住:“孩子,哪来的孩子,谁家的孩子?”

陈珈道:“街上捡来的。”

裴原拧眉:“哪条街?”

陈珈回答:“不认识,不认路,不知道。”

裴原觉得他简直就是个傻子。当初看中的是他木讷不会说话,现在看来,木讷得有些过分了。

裴原回头看了眼宝宁院子的方向,摆摆手赶陈珈走:“告诉夫人,我一刻钟内就回来。”

陈珈提着一把韭菜回去了。

院里,捡来的小孩被刘嬷嬷洗了澡,他还是那副蔫哒哒不说话样子,坐在院里小马扎上发呆。

宝宁靠墙看着他,边和刘嬷嬷抱怨:“四皇子还不回来,答应了要早些的,眼瞧着都吃晚饭了,我担心他遇着事。”

陈珈听见,将韭菜恭敬地递给宝宁:“四皇子已回来了。”

宝宁惊喜地站直:“你瞧见他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刚刚,说一刻钟内进院。”陈珈把看到的情况都说出来,“还带着个女人。”

宝宁一滞:“哪来的女人?”

陈珈回想起苏明釉穿的破烂肮脏,略一分析,回答道:“或许也是捡来的。”

作者有话说:不会吵架,这点屁事没什么好吵的。以及本part无虐点哈,但很有趣哦,超甜超可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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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以后更新时间固定在晚6:00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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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子

高飞荷是裴霄的嫡妻,出身名门高家, 祖父是当今圣上的太傅, 姑母是裴霄的生母高贵妃。

她美貌雍容, 但自小娇生惯养, 骄奢成性,天还没黑, 太子府里便处处都掌了灯。

坐在黄梨木雕花的妆镜前, 高飞荷往眉心贴着花钿,偏头问老嬷嬷:“那小孩丢掉了吗?”

嬷嬷垂首道:“扔去了百里之外的溧湖镇, 他一个五岁的孩子,自己跑不回来的,多半就饿死了。这事做的也隐秘,无人知晓, 对外就说出去玩时乳母疏忽, 乘错了马车。娘娘放心。”

高飞荷眼里闪过一抹厉色:“死了才好!我真是弄不明白,殿下那样英明的人物, 怎么会做出这样儿女情长的事, 正妃还未娶, 就任凭个通房生儿子,现在我进门了, 若我再生了儿子, 那谁是长子?那孩子的存在简直是在辱我!”

“娘娘说的是,那孩子是该死了。”嬷嬷附和着,笑道, “也赶巧了,侧妃娘娘昨日过生,殿下许诺她可出府游玩,她自己去不就成了,偏偏还带着那孩子去。现在那孩子丢了,怪也是怪到她的头上。”

高飞荷撇唇:“季嘉盈就是个蠢的,颠颠地去巴结那个脑子有病的傻孩子。真盼着那孩子以后做皇帝,给她好处?”

嬷嬷为她捏肩,低声道:“还是娘娘明智之举,既除掉了心头刺,又让殿下对侧妃娘娘生了间隙,以后可有的好戏看了。”

……

裴霄是晚上回府后才知圆子不见了的,他知道时候,圆子已经失踪一整日了。

季嘉盈呜呜地跪在他脚底下哭,高飞荷焦急忧虑站在一旁,看裴霄脸色骤变,急忙也跪下,哭泣道:“是臣妾照顾不周,小殿下才丢失的。侧妃带小殿下出府玩耍是一片好心,后来也是因着担心才瞒报的,是臣妾没及时注意小殿下的行踪,才酿成了这样祸事……”

听着两个女人哭哭啼啼,裴霄烦躁不堪,胸腔一阵灼闷,他背过身,止不住咳起来。

那孩子太重要了,比太子庶长子这样的身份要重要得多。

裴霄不敢想象若圆子真的找不见了,他没有了桎梏乐徐的武器,公孙竹的这个儿子还会不会将解药给他。

手心里几滴咳出来的血,裴霄攥起拳,眼底熊熊怒火,哑声喝道:“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小殿下给本宫找回来!”

……

圆子正坐在宝宁院里,低头搅弄自己的手指,宝宁把她的那些小玩具放在地上,圆子也不去玩。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停地抠弄指甲盖底下那一小块肉,抠出血来,放嘴里吮一吮,继续抠,不知道疼一样。

宝宁觉得自己的指甲也疼起来了。

“陈珈,”宝宁比划着让陈珈过去,“你去抓他的手,让他别咬了,刘嬷嬷取些伤药过来,给他包上。”

圆子缓慢地抬起头看她,这是个很白净的孩子,眼睛黑亮亮的,睫毛纤长浓密,很好看。就是不太正常。问他的名字也是问了好几十次,他才肯开口的,说了个单音,这一整个白天,他就说了这么一个字。

陈珈抓着他的手,刘嬷嬷很快取了药过来,轻轻按着他,要上药。

“圆子乖,其实一点都不疼的,你闭上眼,很快就好了。”刘嬷嬷哄他,“上好了药,给你吃糖。”

“药……”本来安安静静的圆子听着了这个字后忽的躁动起来,大力挣脱,含糊不清道,“不要,不要!”

陈珈急忙按住他肩膀,但发狂的小孩力道惊人,偏头一口咬上他虎口,陈珈吃痛走神一瞬,圆子猛地站起来,朝着宝宁方向冲过去。

宝宁大惊,刘嬷嬷立刻去抓,但圆子跑得比狗都快,一把抱住她的腿。

被这一撞,宝宁手里韭菜撒了一地,圆子不肯松手,鼻涕眼泪都蹭在她裙摆上,嘴里唤着:“娘亲,娘亲……”

宝宁懵了。但这样一个连她腰都不到的小孩,又白又嫩的,狠心推开他宝宁做不到,何况他还叫她娘。

刘嬷嬷也懵了。

圆子不停地唤她娘亲,宝宁心软起来,温柔地抚摸他的脸,安抚道:“圆子不怕,你不再咬手指了,就没人给你上药了,好不好?”

圆子泪眼蒙蒙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这小孩太漂亮了,又乖,宝宁心都要化了,她心底的柔情都被激发出来,弯身想就将他抱起来哄。手刚碰着圆子的屁股,忽听门口传来一声暴呵:“哪来的野孩子!”

宝宁抬眼望过去,裴原手里捏着柄鞭子立在门口,神色不虞,冲着陈珈走过去,抬腿就是一脚:“养你干什么吃的,什么东西都往家里捡,你好大的胆子!”

陈珈手上被咬的伤口还滴着血,屁股被裴原一脚踹得死疼,他觉得自己冤枉极了,但又不敢辩解,讷讷无言。

裴原此举意在杀鸡儆猴,收拾完了陈珈,他又沉着脸冲宝宁走过去,一把将圆子从她怀里扯出来,训斥她:“什么都敢抱,你有那功夫,怎么不知道……”裴原本想说你怎么不知道多抱抱我,但院里外人太多,他说不出口。

“你怎么不知道收拾收拾家里,多做几道菜等我!”

他老毛病又犯了。

下人面前,宝宁给他面子,拉他胳膊哄劝道:“是个挺可爱的孩子,父母找不着了,我已经报官了,没处去,先在咱们家里待两天。”

裴原面色稍霁,拧眉问:“男孩女孩?”

“是个男孩子,叫圆子。”宝宁扯动裴原拽着圆子后衣领的手,“这孩子胆儿小,你别拽他了,吓坏了怎么办。晚上咱们吃烧烤吧,炉子都备好了,晚上天凉快,咱们一起坐外头吃,给你温酒。”

裴原不松手,他回头叫陈珈过来,要把圆子带到别的院落去。

裴原对圆子是个男孩这件事十分不满意,大声道:“又不是你生的,那么上心做什么,找个下人带他就好了,等官府找着他爹娘,立刻领走!”

他袖子被扯了一下。裴原没理,还欲说些什么,袖子又被扯了一下。

裴原低头,对上圆子明澈的眼睛,他抓着裴原的手,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话。

“没听清。”裴原不耐烦,“要么再说一次,要么滚。”

“爹爹!”圆子尽量将舌头捋直,又重复了遍,“爹爹。”

裴原茫然看着宝宁,不可置信问:“他刚才叫我什么?”

……

刘嬷嬷在院里看孩子,给炉子生火,宝宁拉着裴原到菜园子里摘菜。

陈珈的心眼太实了,让他摘一把韭菜,他就只摘一把,还不够一个人塞牙缝。菜园子是季蕴买下庄子后就开始打理的,挺大的一片,足够供整个庄子吃一夏天了,里头花花绿绿,什么菜都有。

裴原坐在田垄上,顺手掰一根茄子,衣摆蹭一蹭,就放嘴里嚼。

宝宁摘扁豆,听见声音回头看他,裴原把咬了半的茄子递她嘴边:“也来一口?”

宝宁嫌弃地偏头:“都不洗,上头都是土,你自己吃吧。”

“我擦过了。”裴原把衣领敞开,拎着衣襟抖动散汗,“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哪儿有你那么多穷讲究。”

宝宁拉他过来纯粹是为了避开圆子,怕他们俩在一起闹别扭,本也没指望他能干什么活。

她脚边放个篮子,边往里放扁豆,边和他说话:“陈珈说你捡了个姑娘回来,是吗?”

裴原心头一惊。他回来就忙着折腾那小屁孩的事儿了,把苏明釉给忘了,还没来得及说。

“嗯……”裴原小心看宝宁脸色,“没生气吧?”

“怎么会。”宝宁拨了拨篮子里扁豆,估摸着差不多了,又去选茄子,要熟透了的,三个就够。

她回答裴原的话,“我信你肯定是有原因的,总不会瞧见了美貌女子就想拉家里来做通房,又不是土匪。”

裴原乐了,他弓着身子将宝宁拉到怀里来,狠狠亲她脸颊:“就知道我们宁宁好,世上可再寻不着这么好的小仙人儿了。”

“不许再叫我小仙人,太难听。”宝宁抹掉脸上口水,嗔他一眼,将他手里半截茄子塞回他嘴里,“吃也堵不住你的嘴。”

裴原还是笑。太阳还没全落山,剩一点金灿灿光晕洒在翠绿的菜叶子上头,颜色很漂亮。远处树上的蝉在叫。

奔波一天,直到现在裴原才觉得回到了真正宁静的地方,整颗心都放松下来。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腹有硬茧,但骨节分明,手指修长。他故意放到宝宁眼睛底下炫耀:“好看吗?”

宝宁正忙着,推开他手,敷衍道:“好看的。”

“指甲长了。”裴原去揪宝宁鬓边的碎发,低声问,“谁帮我修啊。”

宝宁无奈看他:“我修,我修,别折腾了好不好,让我把这点事儿做完。”

裴原缩回手,手臂撑在身后,两腿岔开,抬头看天上的云,想起什么,看向宝宁道:“不用摘太多,我给你带了两个水晶猪蹄回来,再弄太多吃不完。”

“怎么不早说……”宝宁苦着脸看篮子里乱七八糟的菜,又瞥一眼好像事不关己的裴原,抿唇道,“反正我做的东西好吃,你就使劲往肚子塞吧,剩下一根菜晚上不许上床。”

“没那么严重。”裴原腆着脸,往宝宁身边凑,要去亲宝宁的嘴,“我亲你一口,你不就高兴了?”

“宝儿,”一到这时候,裴原就知道亲昵唤她乳名了,“小别胜新婚,不上床可不行,你得体谅我。”

……

出了菜园子,裴原把衣裳理整齐,又成了进去时候那样板着脸的严肃样子。

宝宁暗道他换脸可真快。

方炉已经烧好,是个两层的炉子,一层铁网相隔,底下烧炭火。怕菜肉沾网子上,宝宁取一块猪皮来,在上头蹭一遍,再把用小木签子串好的菜放到上头烤。

刘嬷嬷和陈珈把东西准备好后就下去了,今个庄子算是开斋,晚上都吃烤肉,下人群里也点了炉子。

宝宁享受做饭的过程,更喜欢和裴原一起动手。有烟火的地方才叫家,没什么烦心事是一餐好吃的饭解决不了的。

院子不会有人来了,裴原干脆将上衣脱下来搭到一旁,光着膀子穿肉串儿。圆子围着他转,眼睛盯着他手指。许是因为那会的那句爹爹,裴原现在对他倒没有那么讨厌了,圆子感受到善意,往他身边蹭。

裴原烦了,冷声道:“小屁孩上一边呆着去,狗不在墙角吗,找狗去,别缠着我。”

宝宁蹙眉:“他有名字的,别总小屁孩这样叫。”

裴原挑眉,勾着手指让圆子过来,问:“你叫什么?”

圆子嗦着手指,不说话。

“别总咬你那手指头。”裴原把他小胖手捏下来,威胁他,“再咬我打你了?”

宝宁觉得他粗暴,担心圆子被吓到,抬眼扫过去,果真看见他怯怯神情。手却背到身后去,不再咬着了。

裴原满意,又问他:“听说你有名字,叫什么?”

圆子磕绊着叫:“爹爹,爹爹。”

“他讨好我呢还是怎么?”裴原诧异地看向宝宁,“这小孩聪明得不行,哪像是生病的样子。”

“阿原,不要总是对孩子那么凶。”宝宁把烤好的韭菜带给他,指了指圆子,“给他吃吧,耐心一点。”

裴原接过来。

他看向圆子,圆子也眼巴巴看着他。

裴原问:“想吃?”圆子点头。

裴原觉得这孩子实在太沉闷,小孩这么闷可不好,要哄他笑。

裴原将韭菜举高了,逗他:“叫声爷爷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裴霄:好意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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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惬意

“说的是什么话。”宝宁急忙拍打他胳膊一下,“逗小孩子也不是这么逗的, 别弄哭了。”

被训斥了, 裴原不敢再作弄圆子了, 把韭菜给他:“吃吧。”

两只狗闻着香味也窜过来。吉祥一身秃毛, 瞧见裴原就呲牙,裴原懒得搭理它, 嘴里哼着小曲儿, 把鸡翅往棍儿上套。阿黄会讨乖,蹭他小腿, 裴原裤子挽到膝盖处,光裸小腿被它蹭得痒,想拿一块鸡骨头给它打发走。

宝宁瞧见赶紧拦下:“别给它吃那样东西,鸡骨头碎, 怕弄坏嗓子。”

“那么娇气?”裴原把鸡骨头扔回盘子里, 拿一小块猪肉出来,冲阿黄吹口哨, “来, 给爷作个揖。”

宝宁笑看他, 觉着这人真幼稚,摇摇头。

阿黄扭扭捏捏蹬起后腿, 果真给他拜了两下, 裴原满意颔首,肉扔进它嘴里。

吉祥馋了,冲到裴原面前吼他, 裴原道:“想吃吗?打个滚儿。”

宝宁看他一眼,没理。她把手里蘑菇翻了个面,撒上孜然粉,闻见扑鼻香气,混着蘑菇特有鲜味。

估摸着差不多了,宝宁拿起来吹吹,递到裴原嘴边:“尝尝熟没熟?”

裴原歪头咬在嘴里,烫得话都说不利索,偏要和只狗较劲:“别愣着了,打个滚儿,要不然饿你一晚上,明天就给你丢山里去。”

说完,他回头与宝宁道:“熟了。”

宝宁把撒了辣椒的蘑菇放到一旁,又把没撒辣椒的拨到小碗里,递给圆子,笑眯眯道:“吃吧。”

圆子很乖地接过来,坐到一边去,和吃了肉后心满意足的阿黄一起分享。

那边吉祥终于妥协,腿缩起,在地上滚了一圈。裴原大笑着扔块肉给它,像打赢了一场胜仗一样:“赏你了!”

吉祥领了肉也跑了,没人再围着裴原转,他终于收心,老老实实地低头穿肉串。

今天好天气,晚风习习,正是月中,月亮美得像个玉盘子。远处下人们也吃得很高兴,喝酒划拳,声音顺着风传过来。

很惬意的一个晚上,飘散着孜然的香气。

宝宁忙完了得闲,托腮看裴原干活。他侧脸很俊朗,肩膀很宽,脊背微微弓着,手指修长有力。

宝宁看够了裴原的手,视线又落到他的脸上,在心里描绘他眉眼。微微上挑的眼尾,瞳仁漆黑发亮,鼻梁又高又挺,生气的时候很凶,恶眉恶眼,好像混痞子。笑起来的时候又有些温柔。

裴原察觉到宝宁的注视,斜眼瞥过去,有些得意:“是不是觉着自己挺有福气的?”

“为什么呀?”宝宁换了个姿势,两手叠起,支在下巴处。许是氛围关系,她今日看裴原格外顺眼,语气也是温柔缱绻的。

裴原道:“你看你夫君,模样好,有兵,有钱,关键是疼你,还不算有福气?”

宝宁弯着唇:“你疼我吗?”

裴原整个身子都转向她,眉峰挑起,语气有些凶:“我不疼你吗?”

宝宁笑着点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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