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儿!”陈濡风在羿宁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搂住了地上的少年。
少年被他晃醒,睁开眼声音微弱地说:“师尊……”他略一偏头,便看到了羿宁和小玉,立刻挣扎着起身想把陈濡风护在身后,对小玉道:“你们这些魔修,休想害我师尊!”
小玉轻哼一声,颇觉此人蠢笨,故意调笑道:“我一介小女子你都打不过,还妄想保护你师尊?”
那少年脸上一绿,却依然挡在陈濡风身前,没有后退半步。
羿宁看着他们,忽然觉得羡慕。这才是真正的师徒,徒弟尊师重道,师尊真情以待。不像他,九年只换得一身修为尽失,落魄至此。
“俊儿,休得冒犯,这位是明光宗的羿宁上仙,他救了你我的命。”陈濡风泪眼婆娑地对着羿宁跪下,想要叩首,被羿宁连忙拦了下来。
小玉瞬间眼色一戾,拔出剑来指向羿宁道:“你是羿宁?!”封印尊主九年的那人,竟会出现在鬼市,突然间有些事情仿佛在她心头串联起来,她冷笑道:“怪不得,原来你是羿宁,当初亲手封印尊主,现在又来魅惑尊主为你做事!你好毒的心!”
哪怕羿宁现在戴着面具,小玉还是把那张清冷淡漠的脸和他重合到了一起。
当年小玉亲眼见到羿宁封印燕煊,这九年来她每每回想起那个场景就痛不欲生,那样冷冽的眼睛,无情的剑意,无人不见之生寒。
羿宁淡淡地看着她的剑尖,忽然叹了口气,也不怪小玉如此想法,确实是他做出来的事,他认。
“陈峰主,你和爱徒既已无事,便先随我回明光宗吧。”羿宁伸手递给俊儿一枚丹药,才对小玉说:“你说的是,我确实是亏欠燕煊良多,但他杀了人,我不后悔当初封印他。剩下亏欠他的,我会一一还回去。”
“说得轻巧,你还的起吗!你知道尊主他……”小玉越说越气愤,恨不得替燕煊了结了羿宁。
话还未说完,就被人扬声打断:“小玉,你逾矩了。”
小玉回头,正看到燕煊脸色阴沉不定地缓缓走来,心头微惊,立刻跪下道:“小玉失言,望您责罚。”
燕煊没有回她,只是路过她身边时,低低说了句:“自罚五鞭,去吧。”
只要是尊主责罚,小玉不会说半个不字,她点头道:“是,小玉知道了。”
“何必罚她,她没说错什么。”羿宁静静地看他,伸手把陈濡风扶起来,又道:“现在是我对你不住,但重来一遭,我还是会封印你。”
这点燕煊自然明白,他实在不想提起当初的事,于是含混道:“行,封印就封印了,九年过去,便是下天牢也该有出狱改过自新之时,是吧?”
这是把他的云清山当成天牢了,羿宁压下唇畔的笑意,故作冷淡道:“散步散得痛快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听他提起,燕煊懒懒散散地靠到他身旁,说道:“还算痛快,走吧。”
临走之前,羿宁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陈濡风道:“陈峰主,我与燕煊的关系……”
陈濡风明白他担心什么,宗门大比将至,明光宗现在不能有风言风语,于是道:“上仙放心,上仙救我师徒两条命,便是赴汤蹈火都是应该的,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倒是聪明的,燕煊嗤笑一声,从袖内取出令牌来摔在地上,风沙四起,半刻之后,大堂内空无一人。
天字上房内,身着红衣的男子掀开地上的焦尸,忍不住咋舌道:“啧啧啧,真是心狠手辣,瞧瞧,这哪还看得出来人形?”
身旁同样穿着红衣的女子面无表情道:“这是谁?”
男子展开手中折扇,轻轻扇动两下,淡淡道:“自然是苟其温了,谁叫他给我报信,哪能逃得过燕煊的眼睛,这不,死得透透的了吧。”
女子看他一眼,忍不住道:“还不是你让苟其温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给你通信么,这下好了,鬼市被那小玉掌控在手,鸡族一支也不敢说些什么。”
“是他蠢笨,与我何干。我只不过是稍稍给他一点蝇头小利,他便倒戈向我。所以说当叛徒,是没有好下场的。”男人又俯下身子,欣赏了一番苟其温的死状,感叹道:“燕煊啊燕煊,杀人都和我的手段相像,不愧是我符濯的挚友。”
女人看他疯癫的样子,忍不住想,若是燕煊在此,听到挚友二字怕是会恶心得一刀杀了他。
两个疯子。
“那之后怎么办?燕煊现在那么听羿宁的话,想让他和宫修贤打起来两败俱伤怕是不可能了。”
符濯在听到羿宁的名字时,顿了顿,才道:“不急,不急。”这才刚刚开始,往后的日子——
还长着呢。
“师兄!你可算是回来了,长老们都收拾好行李去参加宗门大比了,就剩我一个等你,你去哪……”许乐安目光瞥到羿宁身后的燕煊,一手提着一个中年男子,另一手提着个小少年,脸色不大好看。
他惊讶地指着那两人道:“师兄,你又出去捡人回来了?”
又?燕煊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黑了几分。
羿宁干咳两声,说道:“别胡说,这二位是倚岳宗的器峰长老陈濡风,还有他的爱徒车俊。”
原来是倚岳宗的,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就好,许乐安放下心来,又说:“正好宗门大比在倚岳宗设办,咱们一道讲他们捎过去便是,师兄你快些去收拾行李吧。”
羿宁顿了顿,他没什么行李好收拾,便道:“不必了,现在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