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宁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燕煊回过头去。
“咔”地一声脆响,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整座角斗场回荡着咒邪的惨叫,渐渐化成喉咙里溢满鲜血的囫囵不清地含混声。
燕煊将他的颈骨踩碎了。
若不是有咒法保命,咒邪的脑袋已经掉了下来,如今却只是软塌塌的挂在脖子上。
真正的生不如死。
这就是招惹燕煊,招惹燕煊的人的下场。
不说符濯,就连羿宁都觉得这样的燕煊令人心生畏惧。
半晌,燕煊抬起头,看向符濯。
“燕煊,你想让秦吟死?”符濯面色淡淡,手中紧紧扣着羿宁的胳膊,他没有虚与委蛇的叫燕煊尊主。
听到他提起秦吟,燕煊微微眯了眯眼,用指尖抹掉了刀上的血,淡声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蠢?”
闻言,符濯嗤笑道:“什么意思,你该不会要说秦吟是假的吧。”
燕煊立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盯着符濯,一言不发。
“你做的够真,但你错在不该用她威胁我。”
那日见到复活的秦吟,燕煊从始至终就没有信过她是真的。
十二年前,他娘以出去给他买药为缘由,站在乱葬岗上,给自己挑了块坟地。
那时她说:“煊儿,娘撑不住了,你给娘一个痛快,好吗。”
魔族自愈能力极强,除非是被修仙之人或是同为魔族的人斩杀。秦吟试过无数自尽的方法,都没能死掉。
那日的前天,秦吟在柴房被管家玷污,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燕煊抱着她,无声的流泪,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
“煊儿,向外逃,逃出去,这天下很大,逃出去好好活着。”
“煊儿,死对于娘来说,是一件很好的事,很奢侈的事,你别害怕。娘当初应该在你出生时便杀了你,这样你就不会和我一样受苦。”
“如果有来生,别再认我做娘。”
一炷香后,燕煊沉默地红着眼,把最后一捧土埋好。
他静静地躺在秦吟的坟边,开始期待他娘变成鬼魂,把他也带走。
可是,他娘没来,燕家的人却找到了他。
燕家人,只在秦吟的坟头看了一眼,便抓着燕煊离开。
一个魔族奴隶,死就死吧,燕煊这只半魔可不能丢,他们还要靠着燕煊的血,成为最大天赋最高的名门望族。
燕煊被带走之前,回头看向秦吟的坟,想的却是,如果他死了,会有谁来为他立坟呢。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不是真的秦吟?”符濯眯起眼,见到燕煊平静的神色,低低地笑了笑,“也是,我怎么忘了,你跟我一样是个弑父杀母的疯子。”
燕煊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淡淡道:“把他给我,可以留你全尸。”
这话落入符濯耳朵里,他嗤笑一声,把羿宁猛然拽到身后,冷声道:“横竖是死,我就算死也要死在他身上。”
恶心!
羿宁提起剑,刚要动用灵力,就被咒毒压制,眼前阵阵发黑。
“找死。”燕煊半句话都不多说,提刀冲过去,却听符濯拔高声音道:“你进一步,我剜他只眼,燕煊,你大可试试。”
当真是阴险至极,羿宁根本没办法从符濯身上看出半点属于掌门血脉的人性。
必须要杀了他,不仅仅是为民除害,还为了帮掌门抹掉这个污点。
“这样才对,”符濯见燕煊阴沉着脸色停下脚步,心中舒畅些许,又道:“不这样,你怎么耐得下性子好好和我聊聊。”
他装模作样地叹口气,不急不缓道:“你说我不该拿秦吟威胁你,那秦吟的壳子虽然是假的不错,可那里面装着的,确实是你娘的魂魄,三魂七魄,真对不起,我好不容易才寻到了两魂,人魂,和生魂。”
燕煊瞳孔瞬间疾缩,声音冷地像冬日沉冰:“你说什么?”
三魂七魄里,三魂是人魂、生魂和死魂。
人魂里有人全部的感情,生魂里有人生前所有的记忆,而死魂里,是死前的痛苦和死后的记忆。
没有死魂,她便不会知道自己因何而死,被谁所杀,有何痛苦,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已死之人。
怪不得,怪不得……她明明什么都不记得,漏洞百出,却还是让燕煊觉得熟悉,燕煊猛然反应过来一切。
原来在那层虚假的躯壳里,是真的秦吟的魂魄。
符濯发觉他的失神,藏在袖中的手微微蜷起,画了个咒。
下一刻,在燕煊身后一道魔雾腾起。
秦吟的身形在符濯的魔雾里显现。
“杀了他。”符濯勾起唇角,轻声说。
羿宁听到他的话,只片刻便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奋力朝燕煊喊道:“燕煊,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