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修贤的手紧紧扣着羿宁的剑,剑刃毫不留情的划破手心,往他心脏处更深的送了送。他哑着嗓子,反复地道:“对不起,对不起……”
羿宁闭了闭眼,身上千斤的负累都在这一刻卸下,静静地说:“其实,我从前很想要那盏花灯,但是,现在不想了。”
这句话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将宫修贤淹没在翻涌无穷的悔恨中。
原来师尊也想要那盏灯的,为什么他会觉得师尊不需要呢,为什么……他从未注意到师尊朝他走过来的步伐,还一昧的以为师尊背叛了他呢。
是他,亲手把师尊推开了啊。
剑从宫修贤的胸口猛然抽出,羿宁取出手帕来将剑上的血擦干净,轻轻扔在了地上。
“拿着那块映鉴石,回去通知宗门长老,派些人随我一起去剿灭符濯。”羿宁没有再看宫修贤的一眼,从容不迫地对许乐安和牧子朗道。
两人从刚刚那一幕中回过神来,连忙应声,片刻不再停留便飞奔出了前厅。
蓝杉月见他杀了宫修贤,本是松了口气的,但一想到掌门,又有些愁眉不展:“宗门那边,不然我也一同回去吧,他们处理事情我不放心。”
半晌,羿宁轻轻道:“无碍,总要学着去做,不然等我死了,他们也没人能依靠了。”
蓝杉月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字眼,眼睛睁大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谁死了她都相信,羿宁怎么可能会死?不世出的百年天才,修为离飞升只差半步,连魔尊都能亲手封印的人,怎么可能会死?
“说来话长,我身负咒毒已久,动用灵力便会遭到反噬……”他声音渐弱,刚刚杀宫修贤时带来的后遗症,已然开始发作。
羿宁强撑着掀开袖子,露出那截黑线给蓝杉月看,与方才来时相比,又短了许多:“反噬会消耗我的寿命,这条线消失的时候,我便会死。”
蓝杉月脸色冷凝,捉住羿宁的手腕仔仔细细看了许久,声音烦躁不安,显然已经在暴躁的边缘徘徊:“谁干的?羿宁,谁下的咒毒!”
“是符濯。”羿宁垂下眼睫,将袖子缓缓落下。
符濯非杀不可,他做的恶太多,每一条都足以千刀万剐。
但是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想问:“师姐,这咒毒反噬有可解的法子吗?”
蓝杉月长叹了一口气道:“单是咒毒自然可解,只要把下咒之人杀掉便是,但你毒深至此,还缕缕不顾反噬动用灵力,怕是……”
她不必说完,羿宁也能明白他话中的未尽之意。
不知静默了多久,羿宁抬起头,看向房檐外的天空,万里无云,正是初冬难得的好天气。
“如此,我知道了。”羿宁深吸了口气,收起剑来,目光似乎能透过这片天,看到远处等他回家的燕煊似的。
有点想他,燕煊一定等得不耐烦了吧。
赶快回去,再陪陪他。
“若是我真会死,烦请师姐为我瞒住燕煊,只道我……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和别人在一起了。”羿宁实在找不出其他理由,又试探着道,“或者说我去除祟失踪了,总之,别让燕煊寻死就好。”
闻言,蓝杉月噎了片刻,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这是什么命……”
都说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可羿宁的命,从一开始就是苦的,为何天道要如此待他?
“唔……不得了啦天道!”小丫头连滚带爬地慌慌张张地跑到天道面前道:“天庚星落,那个姓宫的死掉啦,你猜是谁杀的?”
天道捻起一缕云彩,状似不经意道:“我猜一猜,是勾陈星君吗?”
看着小丫头脸上的惊讶和崇拜之意,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点了点她的鼻尖道:“要是勾陈星君不杀他,可就没办法飞升咯。”
“为啥呀?”小丫头不解道,“勾陈和天庚不是合则生,敌则死吗,如果勾陈原谅了天庚,他们不是还可以联合起来?”
天道笑而不语,淡声道:“错了,天庚可不是勾陈的命定之人。”
“那是谁呀?”小丫头好奇道。
天道望向远方,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那条毒蛇,也该赢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