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廷犹豫半天,最后翻身下床,等唐易出来的时候,他轻咳了一声。
唐易没理他,转身去拿公文包,顾言廷最后忍不住挡住了他的去路,低声说道,“对不起,昨天是我太冲动了。”
唐易垂着眼没动,顾言廷顿了顿说,“你就当做了个噩梦,被狗咬了一口行不行?说实话我也不好受,这两年我过的比和尚还清苦,人家有时候还招个姑娘去吃个排骨米饭,我天天过的跟苦行僧似的现在看个母猪都觉得个个是双眼皮了。”
他穿着薄衬衫被寒风一吹吹烧了,昨天吃了药发了汗,又因为浪了一把被晾在了客厅,一晚上又没能睡着觉,这会儿说话的声音格外嘶哑。
唐易的眼皮动了动,最后绕开他拿了外套和包。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顾言廷愣了一下,忙竖起了耳朵。
“回你自己的家去吧,顾言廷,你也该玩够了。”
唐易在公司的一上午都面无表情,这使得他的工作效率大大提高,一上午看了平时三天才会看完的文件。小杨忙的马不停蹄的来回跑,忙碌中他热了杯牛奶给唐易端过去,后来才意识到自己拿了一袋过期的,等他吓的面无血色的冲到办公室时,唐易正把那杯奶一口喝光。
小杨不可置信的看着唐易,也不敢说出来,默默了端了杯子去洗。等到了中午下班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跑到唐易跟前十分忐忑的自我检讨,“唐总,您上午喝的牛奶有点问题。”
唐易从文件中抬眼看了他一下,“什么牛奶?”
“您喝的那一杯啊!”
“我没喝什么东西,”唐易诧异的回答,同时递过来一叠文件,“把这给财务送去。”
小杨目瞪口呆的拿过文件,心想唐总一整个上午都不对劲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可是他也不敢问,只能默默的又退回来,放了一盒止泻药。
唐易等大家下班的下班吃饭的去吃饭后,一个人反锁了办公室,狠狠的把自己摔在了沙发上。
昨晚的事情让他烦躁,可是烦躁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因为他曾下定决心和顾言廷老死不相往来,也一度为了自己的绝情冷性暗自叫好。然而事实证明那不过是自欺欺人,顾言廷不过一次强吻就让他差点丢盔弃甲。他并不是禁欲者,深夜一人独处的时候也会有排解|欲|望的时刻,可是这两年里哪次的释放都不如昨天的十分之一……爽。
唐易重重的叹了口气,想到昨天的事情忍不住心里暗骂了一声。下午的时候他的状态正常了许多,同行老总那边派人和宁泽宇接了头,严柯那边也有了小动作。更难得的是沈凡给了他一个好消息,周东传之前引人给沈凡下了套,沈凡这些年没少背地里研究老周家,在紧要关头察觉异常刹住了脚,堪堪的躲过了一劫。
他那边大的警戒解除,心情愉悦之下逮住周日天一家骂了半天,最后有犹不过瘾,恶狠狠的说那一家简直是狐狸窝。
这句话骂的一点都不冤枉。
实际上不过两天的功夫,唐易这边人事部就收到了不少的“请假条”,很多人借着请假的由头已经开始寻起了下家,更多的人还在观望。在外界看来这家公司正在朝着周家期望的方向走,而唐易自从拒绝了那通居高临下的电话之后,过来施压的公司也多了起来。
唐易听沈凡骂的起劲,忍不住笑了笑,“说完了?说完了我要去给银行的人送礼了。”
沈凡啧了一声提醒他,“现在这样银行还贷款给你?做梦呢吧,你看看怎么拖一下,只要拖过这个月,我这边应该能顶上。”
“没指望他们,”唐易说,“做个样子看看而已。只是华元的事情你查清楚了吗?当时是谁牵的头?”
华元的订单是大,对方也的确有这个需求,只是这其中的陷阱也是显而易见,唐易至今仍怀疑的就是华元的动机,这一切看着顺理成章,华元挖个陷阱给他跳,然后周家从中得利,可惜仔细一想,华元从中能得什么好处?他们这么小的公司又哪来的能量让周东传这么大费周章?
唐易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是华元集团远在外地,如今和他们联系的又是法务部的专门人员,于是他让沈凡从头开始查,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
沈凡听他问完就叹了口气,“这件事出问题就在最后一纸合同上,追责也到不了廉老他们身上来,我也让人注意了,当时参与的几个人都没什么异常。”
唐易嘴唇动了动,最后忍不住问道,“林锐也没问题?”
“没有啊!起码现在没有。”
“哦。”
“唐易,你是不是,还对林锐有意见呢?”
沈凡顿了一下问道,“私人的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林锐在总公司这边表现也不错,当年被周昊给踢到总部干个业务员人家也没说什么。其实今年他谈下不少客户,你知道投资这行比卖个软件要复杂的多,我本来年初想提拔他往上走走,但是后来顾及到你,就作罢了。”
他叹了口气,最后说道,“你和顾言廷的事情是你们俩的,要说招惹也是顾言廷剃头挑子一头热。人林锐这些年吃了不少苦,说到底多半都是因为你看他不爽,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你也别不依不饶了。”
唐易沉默了一会儿。沈凡不把他当外人,说话也就不加掩饰,只是“不依不饶”四个字仍然让唐易胸口憋了一下。
他最后低低的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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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廷在外面的时候接到了唐易的短信,约他在一家西餐厅吃饭。
他到的时候唐易已经等在了里面,一个人坐在偌大的西餐桌后面,身形挺直低眉静目,一只手撑着额角不知道在看什么出神。顾言廷坐下的时候轻轻咳了一声,唐易连忙回神,神情多少有些尴尬。
早上的事情俩人都有些疙瘩,可是顾言廷远远的看见唐易一个人的样子时,又无端的觉得对方有些落寞,他始终板不起脸,也猜到唐易有话要和他说,于是喊过侍者点了餐之后,主动的问道,“你是不是有事?”
“……是,”唐易看着桌面,待了一会儿说,“我和周昊,分手了。”
顾言廷愣了一下,“啊?你说什么?”
“我和周昊分手了。”唐易皱了皱眉毛。
“怎么分了?是,是因为昨晚上……”顾言廷张了张嘴,没说完就惹的唐易不耐烦的一句“闭嘴。”
顾言廷闭嘴了。唐易现在的心烦意乱他能觉出来,基于自己昨天的冲动让俩人的关系又降回冰点,他也不敢造次,只能跟着唐易一起盯着桌面。
又过了一会儿,他见唐易的眉心越拧越紧,终于忍不住出声说道,“那我们,可以复合了吗?”
“……”唐易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也是我为什么请你出来的原因。”
“那是……”
“不能。”唐易垂着眼,低声说,“你为我做的事情我很感动,但是这一切真的没有必要,你再这样下去我会感到困扰,如果实在不行,我只能搬家或者卖了那套公寓,换到你找不到我为止。”
顾言廷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发冷,冷到指尖都有些发木了。半天过后他咽了口水,有些艰难的说,“唐易,你不能这样。”
“……”
“我在公司办了调职手续,这两天就能批下来,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上次我说要走的时候你不高兴了。我嫉妒那个周昊嫉妒的发疯,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拆散你们,可是我又不敢,我怕你难过。”他深深的呼了几口气,有些急切的想要表达什么,可是想想又不知道哪句说出来最有效果,唐易一直垂着眼不看他,这叫他心酸难忍,一切又放佛回到了两年前,唐易冷冷对他说分手,而他却无计可施的那一幕。
他清楚的记得当时唐易十分平静的最后一句话——“言廷,我早晚会接受一段新的感情。或许你也应该试试,尝试着接受下别人。”
顾言廷闭了闭眼,两手在桌下交握在一起,最后定了定神缓缓说道,“这两年我没有尝试任何人,我自始至终心中只有你一个,如今周昊已经离开了,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不为什么,”唐易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抬眼看了他一眼,“当年我们分手,并不是为了他。”
俩人隔着桌子静静的望了一会儿,唐易顿了顿,缓缓说道,“是林锐,我想起他就觉得恶心,我想起你对他说的话就觉得恶心,我恨不得他永远消失,可是他滚到远远的了,我也忘不了放不下。”
“我是在不依不饶,我在无理取闹,我小肚鸡肠。”唐易低下头,轻声说,“但是我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儿,那些过往对我来说始终如鲠在喉。”他顿了顿,忽然苦笑了一下,“顾言廷,你不知道,我曾经有多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