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

“嗯。平时都是我爸爸下班顺便来接我的, 今天中午他还在公司……”

“哦，这样啊。”叶蓁蓁笑着说：“难得见你坐公交车。”

“额, ”江宇昂挠挠头, 突然有点尴尬地说：“叶蓁蓁，你别笑话我啊，我还没自己坐过公交车呢。你能教我怎么买票么？”

叶蓁蓁看他这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忍不住一笑：“不用买票的啊，你有一块钱没有？拿在手里，等下车的时候从后门下，交给检票的阿姨就行了。”

“好的，谢谢你。”虽然叶蓁蓁也没帮他什么大忙, 江宇昂却很真诚地说：“要不是你告诉我，我可能就要闹笑话了。”

“哪儿能呢, 不至于的。”就算不问她, 等他上车后问司机也是一样，叶蓁蓁知道江宇昂这么说只是一种比较客套的说法而已，意思是他承了叶蓁蓁的情。

小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叶蓁蓁现在感觉自己真是白活了那么多年, 论情商还不如人家一个真正的小学生。

叶蓁蓁又好心地问了句：“那你知道坐几路汽车不？”

江宇昂想了想，还是摇头。

叶蓁蓁汗了一下, 问他家在哪儿。等江宇昂报出地址后, 叶蓁蓁费劲地想了半天后告诉他：“你可以坐1路和2路，坐两站下车。”

“那你呢？”江宇昂立马问：“你坐几路？”

叶蓁蓁不知道为啥有点小骄傲地说：“我能坐的可比你多多啦，1路2路5路7路都能坐。不过据我观察, 还是1路2路的车比较多，来得也比较快，其实这两辆车的路线是完全一样的。”

“太好了，”江宇昂笑着说：“那我一会儿和你坐一辆车就行了。”

结果他才说完不到一分钟，就来了一辆江宇昂不能坐的5路汽车。

虽然这几辆车最终都会经过叶蓁蓁家门口，但中间停的位置却是不一样的。

叶蓁蓁顿时感到非常尴尬。

江宇昂见了忙说：“没关系你不用管我的，快上车吧！都这么晚了，你肯定饿了。”

其实叶蓁蓁还真不怎么饿。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动，江宇昂就在她手臂上轻轻推了一下。

“怪冷的，快回家吧。”漫天的细雪中，江宇昂真诚地说：“我真的没关系的。”

“那好吧，拜拜。”

叶蓁蓁转身上车，心里头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江宇昂真的是个挺不错的男孩子，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她小时候才会喜欢上他吧。

可叶蓁蓁的喜欢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么多年过去，她对江宇昂早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更何况现在他还只是一个和她“同龄”的小学生，并没有多少男性魅力。叶蓁蓁当然不可能对现在的江宇昂产生什么邪恶的想法，只是单纯地觉得他人还不错而已。

来到关心班后，叶蓁蓁一进门就发现他们打算用来卖东西的货架已经做好了，只是上面还光秃秃的，没有摆上商品。

没办法，最近爸爸妈妈都太忙了，还没顾得上去市区进货。他们元旦虽然放假，但商场也放假，估计最早也要三号才能开门。

周阿姨一见她来就十分亲热地说：“蓁蓁你怎么才来呀，我都把饭给你热了好几次了！饿坏了吧？快进来洗手吃饭了。”

“没事周阿姨，我上午吃了好多零食，这会儿还不怎么饿呢。”叶蓁蓁边摘围巾边问：“我爸爸呢？”

“叶大哥上班去了。”周阿姨很快就把饭端了出来，送到叶蓁蓁面前。

叶蓁蓁来得晚，到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孩子们也都吃完饭回家去了，难得关心班除了她们两个和多多妹妹之外没有别的人。

叶蓁蓁边吃饭边看着周阿姨忙活，时不时地和她聊上两句。

“阿姨，明天就放假了，你要带多多妹妹回乡下去过节么？”

周阿姨看了女儿一眼，摇摇头，有些失落地说：“明天是元旦，多多得回她奶奶家呢。”

他们当地的传统就是这样，包括叶蓁蓁家也是，都是过节当天去婆家，次日才回娘家。

“其实我挺担心多多的，”周阿姨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奶奶嫌她是女孩儿，其实并不待见她。我和她爸又离婚了，没法儿跟着她一起去。我怕多多去她奶奶家受欺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多多的情况和叶蓁蓁挺像的，不过与之相比叶蓁蓁就要幸运多了。

她多少有些感同身受地说：“阿姨，我能理解您。我奶奶也更喜欢我弟弟……”她看向一旁安静的多多，嘱咐她说：“妹妹你记得，如果在奶奶家受欺负了一定要告诉妈妈，不要自己默默忍着，知道么？”

多多抬眼看着叶蓁蓁，慢慢点了点头。

“唉，这孩子就是性格太内向了。”周阿姨面露愧色，“我一直觉得对不起她，给她找了那样一个爸爸，还离婚了，没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赵秋月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她觉得很对不起女儿，没有给她找一个优秀的父亲，没能让叶蓁蓁有崇拜父亲的感觉。

这是站在妈妈的角度上想的。

叶蓁蓁站在做女儿的角度告诉周阿姨：“不是这样的，如果阿姨你当初找了别人，现在还不一定能有多多呢。而且您对多多付出了这么多，多多妹妹心里肯定都有数。”

周阿姨笑了笑说：“我也不指望多多记着我的好、回报我什么的，只要她平平安安长大，将来能有一技之长养活自己就好了。”

叶蓁蓁顿了一下，觉得她们已经比较熟悉了，就多问了一句：“那周阿姨，你还这么年轻，没想过再找一个么？”

周阿姨愣了一下，摇摇头说：“暂时还没有合适的，再等等吧。蓁蓁你年纪小，或许不清楚，像阿姨这种情况找对象并不容易。条件差的，我还得补贴他，条件好的，人家看不上我。条件差不多的，我还得看他对多多怎么样才行。只要多多不喜欢，我是一定不会再婚的。”

叶蓁蓁佩服地点点头，她觉得母爱真是太伟大了。

吃完饭后，叶蓁蓁陪多多下了一会儿跳棋，等消食后就开始写作业了。

她写作业一向很快，下午四点多钟就搞定了三天的作业。

趁着爸爸妈妈还没来，叶蓁蓁忍不住跟周阿姨要了钥匙，好奇地去往隔壁。

隔壁房子的面积和他们现在租的这间是差不多大的，但不知道房东当初是咋想的，把客厅连接着小房间的那扇墙打掉了，把整个房子弄成了一个宽敞的一居室。

这倒是正好方便了他们开班。

本来爸爸妈妈只打算把这个房子作为关心班的扩展使用，没有再买一块黑板。

可叶蓁蓁来到这里后，忽然有了新的灵感。

他们可以开设辅导班啊！

和书法班相比，语、数、外辅导班招生的范围更广，来钱也更快。

妈妈不能兼职辅导，但他们可以像聘请书法老师一样，在外面招人。比如学习优异的大学生，或者退休老教师。

既然每个月的房租怎么都要交，为什么他们不把房子充分利用起来呢？

叶蓁蓁越想越兴奋，都没有注意到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了。

“蓁蓁，你跑这里做什么，快点回去吃水果去。”赵秋月说着就去拉女儿的手，“今天有冰糖橘子吃，可甜了。”

叶蓁蓁现在哪里顾得上吃橘子，她赶紧把自己新鲜出炉的想法和妈妈说了。

赵秋月顿了一下才说：“其实办课外辅导班我也有想过，不过现在除了英语，大部分小学生都不会特意出来学语文和数学。学作文的倒是有，不过要教作文的话，年轻大学生没经验，在职老师不让教，退休老教师又不好请……”

“许奶奶不就是教语文的嘛？”叶蓁蓁说的是赵秋月的干妈，是他们实验小学的退休教师，“妈妈您和她关系那么好，也请不动她老人家么？”

“不是请不动，我是不好意思麻烦她。人家也不缺钱，而且她肺不好，不喜欢用粉笔，一用粉笔就咳嗽。”

这个叶蓁蓁也知道，因为当初许奶奶就是肺癌走的。她去世的时候才六十多岁，妈妈当时伤心了好久。

“这个好说，我们买白板就好了。”上回没买成，这回叶蓁蓁觉得一定要买一块白板，毕竟粉尘问题确实很恼人。

叶壮志在旁边听她们说着话。现在他已经比较习惯这母女俩总是提出新的想法了。

或许是因为日子越过越好的缘故，叶壮志现在没有之前那么排斥创新了，毕竟谁都和钱没有仇不是。

“买白板就买白板吧，秋儿，反正这房子也租了，能多利用一点是一点吧。许老那边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比如从初中招生，初中生要辅导的肯定比小学多吧。”

听到叶壮志这么说，赵秋月和叶蓁蓁都十分惊讶地看向他。

“爸爸，您竟然不反对开辅导班？”

叶壮志翻了个白眼说：“房子都装修好了，我现在反对还有用么？难道在你们心里，我就是一个只会唱反调的人？”

叶蓁蓁母女俩对视一眼，都在心里默默点头。但是为了避免一场不必要的家庭战争，她们心照不宣地对此问题保持了沉默。

赵秋月说：“其实招初中生我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现在初中生大多是在自己的班主任和科任老师那里辅导的，我担心招不来人呢。”

现在这个年代，在职老师尤其是初中老师，的确有很多偷偷在家里开辅导班的。

也就只有赵秋月这种认死理的人，才严格地按照规定办事。

叶蓁蓁记得直到她上初二那年，也就是08年，自己都还在老师家里面上过辅导班。不过也就是那一年，当地教育局加大了对在职老师课外有偿辅导的打击力度，好几个老师都被匿名举报了。轻者通报批评，严重的甚至被开除了公职。

如果在08年左右招生，肯定要容易许多，至于现在嘛……赵秋月说得不无道理，招生的确是个大难题。

而且和书法班不同的是，语数外辅导班是直接和他们本身利益相关的。如果那些班主任自己不开辅导班还好，如果他们开的话，怎么可能为竞争对手做宣传？

叶蓁蓁一时也有些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