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去厕所蹲坑的时候，叶蓁蓁问妈妈：“咱们去奶奶家要带的礼品都准备好了么？”

或许是因为有两个儿子的缘故，逢年过节大家都会暗暗比较两家带的礼品多少。一般来说都是老二家多的，一是因为他们舍得花钱，又有老人补贴，二是因为叶伟志一家和老太太感情好。

叶壮志就不一样了。

按说去奶奶家的东西，都该由爸爸来买的，可叶壮志一是抠，二是对他老妈感情不深，每年买的东西都太少了，有一年甚至还买了一些快要烂掉的水果。赵秋月实在看不下去了，觉得丢人，没有办法，这几年才开始帮着婆家买东西。

当然了，去赵秋月娘家的东西，还是赵秋月买。

“差不多了，给你爷爷、你奶奶、你舅爷一人一套保暖内衣，两双红袜子。一板香蕉、一小箱砂糖橘子。多的咱也带不了了，还有一箱营养奶和一箱苹果，等初一再带去你奶奶家吧。”

叶蓁蓁听了，趁机劝道：“妈妈，所以按我说，咱们还是得买车嘛。不用多贵的，关键是能代步，还能放东西。”

“可大家都说车是消耗品……要交保险不说，每个月还得花油钱。而且咱家坐车这么方便，没有必要买车呀。”

叶蓁蓁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你和爸爸先去考个驾照，有备无患嘛！”

赵秋月听了连忙摆手说：“我可不能开车，要学让你爸学去！”

“让我学什么啊？”叶壮志正好从厕所出来了，听到这一句就问。

“学车啊，爸爸你想去学不？”

“好啊！”叶壮志眼前一亮，“我早就想学车了，不过学车挺贵的吧，好像要上千块钱。”

叶蓁蓁鼓励他说：“没关系，早点学吧，以后考驾照肯定越来越贵，不如早点学了。”

叶壮志一听就心动了，他是个特别爱车的人，做梦都想像弟弟那样潇洒地开车。

他下意识地看了赵秋月一眼，赵秋月犹豫了一下，说：“要不年后，你去驾校报个名也行。一两千块钱，我们现在还是负担得起的。”

他们已经决定今天就把欠叶蓁蓁舅爷的那一万块钱还了。

扣除这一万，他们手里就又没有多少活钱了。

不过对于自家托管班和辅导班的运营，夫妻俩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他们相信只要开学后重新招生，肯定很快就能把钱赚回来。

定下叶壮志去学车的事情后，一家三口穿上大衣，下了楼。

赵秋月看着女儿问：“蓁蓁，妈妈给你买了新衣服呀，你咋不穿啊？”

“今天要上山呢，我怕把衣服弄脏了。”

赵秋月看了眼女儿穿着的黑色休闲裤，想到她里面还穿了秋裤和毛裤，应该比穿打底裤套裙子暖和，就满意地点了点头。

因为又要大冷天坐摩托车，叶蓁蓁一出门就很有心机地用帽子和围巾把自己的脸包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把唯一露出的眼睛闭上，贴在爸爸的背后。

她觉得这种感觉真的好踏实，她可以放心地依赖爸爸，不用担心坐车坐过站，也不用担心找不到路。

还有坐在背后的妈妈，两人把她护在中间，让叶蓁蓁有一种备受呵护的感觉。

她突然好贪恋这种冷风中的温暖，又不希望家里买车了。

似乎自从家里买车后，爸爸妈妈和她，就再也没有这样贴近过。

一路闭着眼睛来到乡下，叶蓁蓁惊奇地发现，今天早上爸爸妈妈竟然没吵架耶。

以往每年新年，他们都要因为贴对联啦、出门早晚啦这种小破事吵一吵的，特别晦气。

叶蓁蓁不由地松了口气。

他们到舅爷家时，爷爷奶奶已经在屋里了。爷爷和舅爷在门口摆放鞭炮，奶奶在屋里洗菜、准备做饭。

老叶家的惯例是中午吃大餐，一般冷盘热盘加起来16个菜左右。晚上包饺子，吃中午剩的菜。凌晨十二点的时候还再要吃一波饺子，庆祝新年。

叶蓁蓁一家进了门，先把给三个老人的礼物拿给奶奶看，然后就把东西放到一边，开始干活。

叶壮志去院子里打水、清扫院子。

叶蓁蓁和妈妈帮着奶奶摘菜、洗菜。

奶奶还是挺能干的，好多菜都已经提前摘好了，等着赵秋月来炒就可以。

饶是这样，她们还是忙到中午十二点多才把十六个菜做好。

叶蓁蓁在帮忙做饭的时候就已经偷吃了好几块火腿和花生仁了，这会儿一点都不觉得饿。

叶鹏却是饿坏了，顾不上洗手就要拿手去抓烧鸡，被刚刚坐上桌倒酒的叶伟志用筷子打了一下手。

“去洗手！”叶伟志严肃地说。

叶鹏只好乖乖地去洗手了。

“蓁蓁，去叫你爷爷和你爸他们回来吃饭。”赵秋月吩咐道。

叶蓁蓁应了一声，跑出去把三个男人都叫了回来。

大家洗完手，准备落座的时候，叶爷爷对叶蓁蓁说：“蓁蓁啊，到爷爷旁边来坐。”

程志君一听就笑了：“他爷爷就是喜欢蓁蓁，总是要蓁蓁挨着坐。”

叶老爷子听了就说：“鹏鹏来爷爷另一边坐。”

谁知金老太太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好事儿都成你的了！来，鹏鹏，到奶奶这边坐！”

叶老爷子无奈：“你让鹏鹏坐咱俩中间不就行了！”

老太太一想，也是哦。

时针指向十二点半，终于要开饭了。

看着满桌丰盛的大餐，除了刚刚偷吃了一口烧鸡的叶鹏，谁都没有动筷子。

大家都在等着叶老爷子发言呢。

或许是因为叶老爷子是叶家的大家长，退休前又是个做官的，一家人都很尊敬他。就连经常和丈夫呛声的金老太太，也不得不承认老爷子的确比她有文化、会说话。

“今天是大年三十，咱们一家人又团聚在一起，我这心里头呀，高兴！”

叶老爷子攥着酒杯，一个人一个人地给予了新年祝福和期望，还特意敬了两个儿媳妇一杯，感谢她们对叶家的付出，让赵秋月和程志君都感到受宠若惊。

爷爷讲完话后，终于宣布开吃。叶鹏欢呼一声，第一个抓起筷子。

叶伟志站了起来，拿起他眼前的一个不锈钢小盆，一个一个地给大家分煮鲍鱼。

“这是我今天在市场买的，可新鲜了。”

“今天买的？”叶壮志惊讶不已，“今天过年啊，卖得肯定很贵吧！”

“是啊，好几十一个呢。”叶伟志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叶壮志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刚要说话，就见坐在一旁的女儿用胳膊肘捅了捅自己，“干啥啊？”

叶壮志问叶蓁蓁。

叶蓁蓁打岔说：“爸爸，帮我夹块排骨，我够不到。”

叶壮志顺利地被她带跑了：“够不到就站起来够嘛，都是自家人，客气啥！”

总算避免了一场笑话。

大家吃了点饭，垫了肚子之后，叶伟志就拿起酒杯，对叶壮志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可以敬酒了。

叶壮志熟悉自家二弟的套路，配合地拿起了装着饮料的杯子。

他酒精过敏，没法喝酒，全家人都知道，也没有人说啥。

和往年一样，兄弟俩由老二发言，敬三位长辈。

他们俩敬完酒，再过一会儿就是两个儿媳妇，全都是套路。

叶蓁蓁小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这个环节。

她就不明白了，都是一家人，好好吃饭不好嘛，敬来敬去的多麻烦！虚里冒套的，还得变着花样的想祝酒词！

叶鹏显然和她有着相似的想法。不过神奇的是，叶鹏的爸爸叶伟志虽然能说会道，叶鹏却是个极为内向的孩子，每次这种时候都特别紧张，顶多磕磕巴巴地说出一句“爷爷奶奶舅爷过年好”。

于是叶蓁蓁就成了小辈里头每年敬酒的主力。

天知道其实叶蓁蓁内心是最讨厌这种酒桌文化的。

每次举起酒杯，站起来后，叶蓁蓁都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热，特别尴尬。

好在她现在已经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了，这点小场合应付起来自然不在话下。

她流利又自然地说了一串的吉祥话，把几个老人哄得笑弯了眼睛，连程志君都忍不住夸她：“蓁蓁今年真是长大了，大方多了。”

“是啊，我家开辅导班，蓁蓁还给我们当打字员呢，出了不少的力。”赵秋月骄傲地说。

说起叶蓁蓁家的辅导班，程志君犹豫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嫂子啊，你们家那个辅导班开学后还办不办？我听鹏鹏同学的妈妈说，你们办的那个‘小班教学’效果很是不错，我想等开学后也送鹏鹏过去学……当然了，学费我们是肯定要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