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便是一名女子。
七年过去了,他早忘了七年前那次秋猎向他讨赏的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了,毕竟自那次不打算再去看她后,他就真的不闻不问了。
直到被时间抹平淡忘。
朝中女官也不少,他根本没有多想,随手点了点。
“就她了,收整几日便出兵岭南。朕到时会亲自前往监军,务必不能再丢一座城池。”
老祖宗打下的江山,已经到了要他亲自出面去守的地步了。
翟若兮一得到消息,便奉命收整。
第一步就是整顿了军营上下,把当年吃了雄心豹子胆一口一个小婊子的人全抓了出来,分别挑出了些错误——
不乏捏造和无中生有,尽数送去了各大营当做下等苦力。
硬要说什么是蛇蝎美人,可能就是这位新晋的女将军了,她人生的好看,做起事来却毫不留情心狠手辣。
不过是七年前的玩笑之言,却一字不落的报应落在了每个人的身上。
翟若兮夜里收拾东西,行军个人需要带到东西不多,随行的大军统一押送护甲和粮草。
她先到了岭南边境的一座城,歇下两天的时间稍稍观察下了城内外的部署。
此间和别国的大军起了不大不小的摩擦。
令人欣喜的是,是优势。
这位刚提拔上来的将领似乎是天生的统帅,一杆长枪也耍的漂亮,桃花眼分外勾人。
看她动手的时候还以为在戏楼里看戏,但多出不少英姿飒爽,曲终了发现,浮尸遍地。
全是她杀的。
约莫一周左右,岭南这座小城有些躁动不安,似乎紧张的要迎接什么似的。
州县知府找了她几回,翟若兮才晚一步得到了消息。
说是皇上要来。
皇上……
翟若兮听到消息的时候杯子都被拿稳,一不小心砸落在地上。
七年来,早就的气定神闲崩塌的很快,慌乱和不知所措涌现在了脑海。
那个远在天边的人怎么会突然来这里呢……
那个明明七年内同处在皇城里却一眼未见的人,如今终于愿意见她一面了吗?
那人……还记得她么?
翟若兮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飘忽,问道:“什么时候到?”
“大抵就是今日了吧……”
“怎么不早说?如今什么都没准备!”
他们面面相觑,“将军在营中,城归我们管,将军做什么准备?”
翟若兮:“……”
似乎和她有关系,但又没有太大的关系。
翟若兮一时哑言,想着自己情绪是有些太激动了,平复了心情便准备回营里该干什么干什么,整顿一下营内都秩序便罢。
转身出门时,正好碰到个报信的跑了进来。
一边跑一边面露急色,“不好了,不好了。皇上遇见了山匪,有危险啊!”
与报信的擦肩而过的翟若兮耳朵像炸了开来一样,狠狠的拽住了那人的后领,往身前一拉!
艳丽逼人的桃花眼撞入报信人的视线中,他还来不及求饶,就听见这位女将军骂道:“说清楚,人在哪?!”
翟若兮厉声质问时神情过于严肃和凝重,以至于在场所有人都愣了愣神。
皇上出事了确实令人担心,但看将军这个反应,是不是也太过于急切了,些。
完全超出了君臣之间会有的范畴,更像是听到心上人出事了似的。
不过没有什么依据,此时也由不得他们多想,纷纷问在哪地出的事,连忙喊了人来。
一边还不忘安慰翟若兮道:“皇上亲自前来,必然是做了完全准备的,身边定不缺人手,区区山贼,翟将军莫要太过担心了。”
更何况,要担心的明明是他们这些父母官。
年年上报地域安定,无流民无盗贼,结果皇上一来,也不知道就从哪蹦出来了一堆山匪。
这抢谁不好,还偏偏要抢皇上。
当真是没眼色,晦气!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若是皇上回来问责,月俸会因此扣掉多少。
翟若兮也突然冷静下来了。
也是,那个人自身也武艺高强,哪轮得到她来担心。
只不过是太多年未见,忽然来了祸事横出,让她一时乱了。
只是这些年里,皇上又仿佛无处不在。
每日在朝堂上说了些什么都传到了她的耳中,隔靴搔痒,越多知道关于这个人的一星半点,之前的悸动和不欢而散的心慌就像是得到了滋养一般肆意生长。
她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独当一面的大将军,当年秋猎时的话也说到做到了,但她还有一件从未宣之于口的秘密藏在心里。
和七年前一样,始终未变。
她带着人马赶到所报地点,才猛然松了口气。
这里山形地势险峻,此次亲临又是掩饰了踪迹的,故摒弃了官道,最后一小截路,从山岭里过。
翟若兮心中如无数大鼓敲击,明明山中晴朗,却仿佛有雷鸣之声轰的耳麻,只有一双清明的眼神死死的盯住了被护在中间最为尊贵的那个人。
勉强收敛了冒犯的神色,翟若兮第一个上前抱拳道,“臣等来迟,请皇上恕罪。”
山匪规模小,不成气候,知道偷袭的是官家的人之后早就自认倒霉,早就逃之夭夭了。
反观陈秉生,顶多是弄皱了一方衣角。
垂眸看着地上的女子,他淡淡道,“翟将军?”
翟若兮以为陈秉生这是认出她来了,双唇蠕动了一下不知该作何反应,紧接着就听见皇上说:“前些日子朕才见过你的名字,不料竟还是这么年轻的,果然巾帼不让须眉,辛苦了。”
听这话又像是没认出她一样。
翟若兮勉强松了口气。
也罢。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些小摩擦和一些小秘密总该放下了。
她上前汇报了一下岭南周边小国的动向,此时形式危机,好在近来几役中都传来捷报。
陈秉生安静的听着,偶尔点点头询问些更多的。
但凡是开口,话都是在点子上的。
看皇上似乎愿意一路上听她细细说来,她便走在他的身后侧。
身旁的一个小太监抬头望了眼天色。
他发现山间气候多变,原本晴朗的天空一下子就乌云密布了,忙上前提醒道:
“陛下,绕过这点路,我们得尽快回到官道上。不然等下了雨,山路不好走,未免太过危险。”
只是这个小太监仿佛就是个乌鸦嘴,才一张口,不稍半刻钟,瓢泼大雨不要钱一般的倾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