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牙忍耐,听着云清和沉山泽的脚步声远了,立时将短刀塞进怀里,摸索着从轮椅上爬了下来。
树木间生着许多矮小灌木,她摸索着绕开,凭着洇梨花的花香和湖面水波的激荡声慢慢爬到了湖边临水的地方。
她趴在湖水边上,睁着一双冷幽幽的盲眼,像一只准备伏击猎物的小兽,侧耳凝神去听,从湖面风声与水声的交混声响中,她听不清湖面另一边的人在说什么,只能大概分辨出声音,一个是隐沦的,一个是皇后的。
天气越加闷热,浓重的阴云从天边迅疾而来,一场大雨将至。
长洢身上的衣裳已经汗湿,脸上也不小心被灌木的叶片划出来一道细小的口子,一道血痕挂在她汗涔涔的面颊上,她神情冷若寒霜,让那道鲜红的血痕越发显得冰冷妖冶。
她听着皇后的声音,慢慢从湖边直起身子,摸索着在临水的岸边找到一株灌木丛,她背靠灌木丛,从怀里拿出短刀,拔开刀鞘,比到手掌上利落地划了一刀,鲜红的血液从她掌中流淌出来,一滴,一滴,打在草木的叶片上。
垣澈将她的灵力封了,她只能催动些许灵力,引血凝冰。血珠落入地面,玄色的冰层开始在大地上蔓延。
浓厚的乌云已将天空全部覆盖,此时白昼犹如黑夜,一道猩红的闪电撕开暗如帘幕的云层,炸裂的雷声响彻天地。
她却恍若未闻,静静伏在那株灌木旁,黑色的湖水滚滚翻涌,暴雨来临前的一阵凉风将她脸颊旁的发丝卷起来,她的嘴角缓缓向上勾起,脸颊上的那道血痕也被牵引出冰冷而邪气的弧度。
玄色的冰层在她手下寸寸凝结,蔓延,没入了湖水中,涌动的湖水也一寸寸凝结起来,正要向湖对袭杀过去。
却在此时,一道雪白的剑光击入湖水中,玄色的冰层立时四散消失。
汹涌的杀意正在长洢的血液中沸腾着,猛地听到脚步声,她盲眼中的杀气如剑芒般转向来人。流血的手心里立时化出一道尖锐的玄色冰锥。
“阿满……”
垣澈唤了一声,再晚一点出声,那尖锐的冰锥就朝他射过来了。
长洢捏紧手里的玄色冰锥,冷道:“走开。”
垣澈站着没动。
长洢道:“走开!”
她要继续引血凝冰,垣澈一把握住她的手,她挣扎道:“你滚开!”
垣澈控制住她双手,劝道:“阿满,不可以……”
“她杀了我娘!”长洢忽然吼了起来,“她杀了我娘!就是她!那日她到斋宫来要将我处死,她故意引导母妃与我同住斋宫,母妃当夜在斋宫抱着我入睡,她抱着我入睡,就在睡梦里被活活杀死了!她抱着我入睡的时候还对我笑,她的怀里那么温暖,可等我醒过来,摸到的却是她冰冷的尸身……”
她那时只当是自己身上的诅咒害死了慧贤皇后,如今回头再想,那是早就精心设计好的一场谋杀!
“他们只等母妃与我同住斋宫,让她不明不白死在我的诅咒之下。还有我皇长兄,只有皇长兄死了,沧禹氏才能扶立新太子。我皇长兄的死怎么可能和她没关系?垣澈,我不是你,你要顾虑沉山府的安危,要顾虑洛水的太平,我不需要。我只要报仇。我只要报仇!”
“我知道你恨。”垣澈涩声道,“可是杀了皇后之后呢?皇后死在漾土府,漾土氏只是无兵无权的小氏族,如何能扛得住皇族和沧禹氏的威压?”
“漾土氏历来是沉山氏的姻亲氏族,漾土氏有难,沉山府如何能袖手旁观?到了那时,你与漾土府只能保其一,你叫我如何取舍?”
“此时听雨轩中有许多人,我外祖父也在其中,你纵玄冰术杀皇后,必会伤及我外祖父,你叫我该如何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