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沉山治一说,长洢想起来一件事,她腿好了以后没几年,正逢渭水女帝发动宫变,临朝称帝。随后,这位女帝陛下就下令屠杀林湖氏。林湖氏旁支一对兄弟逃来了沉山,他们想要逃往南昭,哀求垣澈送他们从沉山边关出去。
长洢当时正在城西三营跟着垣澈学习箭术,听完那对兄弟的哀求,她将盲眼一垂,冷冷道:“杀了他们。”
垣澈猛地一震,看她道:“你说什么?”
长洢道:“我说,杀了他们。”
垣澈道:“林湖氏虽是渭水氏族,但洛水与渭水本就是一家,沉山氏与林湖氏早年也有姻亲。如今危难之时,他们孤身前来求救,我不能袖手旁观。我能设法将他们送出边关,我在南昭也有朋友可以接应,我能救下他们……”
长洢却只道:“杀了他们。”
垣澈道:“阿满……”
她自幼受垣澈教导,两人很少出现分歧。而且以往有意见不合的时候,她最终都会听从了垣澈的话。那一次她却坚持己见。
她道:“沉山府执掌洛水兵权数万年,历代天子都未曾对沉山府忌惮如此,为何到了陛下这里,他越来越忌惮沉山氏?只是因为沉山府掌着洛水兵权么?不是。是因为林湖氏。”
她道:“沉山氏掌洛水兵权,林湖氏掌渭水兵权,早年陛下眼睁睁看着林湖氏谋反叛乱,夺了渭水氏的帝位。所以,他怕,他怕同样执掌兵权的沉山氏就是下一个林湖氏,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夺了他的帝位。如今渭水皇族还朝,重登帝位,林湖氏被诛杀,是他最愿意看到的事。你却要在这个时候救林湖氏?”
她道:“一旦陛下知道,你将林湖氏的余孽送到了南昭,他必会认定,你沉山氏与林湖氏早有勾结,早与林湖氏一样,有谋逆之心!你这个沉山王世子,内结判臣,外通南昭,他只会更加忌惮沉山府,必要除之而后快。”
对于滁帝,她其实没有多少了解,但也许是因为出生皇族,对于皇权的诸般忌惮,她仿佛感知得格外敏锐。慧贤皇后和恭德太子就是皇权斗争血淋淋的牺牲品。
她所言句句在理,垣澈沉默良久,仍是不忍道:“我知道你的担忧,可他们是两条人命。”
长洢立时道:“两条人命抵得过沉山氏一族人的安危么?垣澈,你是东洲的大公子,但你也是沉山王府的世子,孰轻孰重,还需要我与你分辨清楚?你若舍不下仁义,不忍杀他们,我来。”
垣澈却不同意,命沿江将那对林湖氏兄弟连夜送走了。
长洢越想心中越是不安,当夜让沉山治去追。
沿江带了一行精兵将林湖氏那对兄弟护送到沉武边关时,忽然遭到劫杀,来得不是旁人,正是沧禹氏的族长沧禹潍和他儿子沧禹测。他们带了大批的死士,护送的精兵都被屠杀干净,只剩沿江一个人。
他们要活捉了沿江和那对林湖氏兄弟做沉山氏勾结林湖氏里通外国的罪证,沿江面无表情,一人对战数十人,硬生生杀出来一条血路。
林湖氏那对兄弟却趁他不备,从袖中抽出短刀向他后背刺来。
沿江眼皮也不曾动一下,贴着刀身避开,持剑反身,一剑将其中一人砍倒,另一个已经飞身退到沧禹潍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