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涉不在意地“嘢”了一声,背负着双手,晃悠着两条长腿走过来道:“本公子外出游历,途径一处深山老林,正遇见三公主从歹人手中逃出来。嗨哟!你们说,这样英雄救美的事,本公子怎能错过呢!为救三公主,本公子腿上还叫虺蛇咬了一口。这虺蛇不是一般野林子里的虺蛇,是有人故意放的蛇阵。本公子破了蛇阵时,顺带将那百十来个歹人打杀了一遍,不过本公子心肠柔善,放了一个跑回去报信的。”
宛潼一听这话,眉头立时一紧。
那个放生的杀手并没有跑回来报信,万一这人被查出来,她派人追杀长洢的事必定暴露出去。她只是追杀了长洢,但被抓住了把柄,长洢正可以借此将追杀扭曲成劫杀,将她劫走和亲公主蓄意破坏两国联姻的罪名坐实,当下不由心虚,一时不敢再出声争辩。
众人也都无言以对,看着眼前这位打杀了百十来个就放生了一个的柔善公子。
深涉看了一圈,见众人都不说话,摊手道:“你们不信啊?不信,本公子可以脱给你们看。那条该死的虺蛇咬在我腿上的血口子还在呢!”
他作势就要脱衣,长洢简直没眼看他,众人见他要在滁帝的丧仪上宽衣解带,宗亲及氏族里的族老们立时出声大骂竖子无礼等语。
戏蒲气愤地跺着双脚,只想骂人。胆子大的内眷宫女及一些有特殊癖好的公子们则翘首以待,想借机看一看美男的肉体。
就连扇昆也摇着扇子,桃花眼向深涉一斜,等着要看这个热闹。被深涉横了一眼,他才收正了目光,摇扇发笑。
段滞又连连咳了几声,抬手止住他道:“四公子,大可不必。二姐姐,你也不必争论……”
他说着又剧烈咳嗽起来,咳得面容通红,整个人都在发颤,旁边的宫人忙得给他抚背顺气。
宛潼却回过来劲道:“即便是你被人劫出宫去又如何?你独自在外这么多天,谁知有没有与人行苟且……”
“你住口!”回酒怒声斥道,“你羞辱我阿姊,不过是因为与我阿姊有仇。你我姐妹同是皇族公主,你如此辱我阿姊清白,毁得也是你自己的清白。”
扇昆收了扇子,持扇随意向宛潼拱拱手道:“这倒与二公主无关。昭和长公主清白也好,不清白也好,都是我南昭的太子妃。我们南昭人从来不在意这些小节。”
宛潼见扇昆如此回护长洢,气得咬牙,立时将矛头指向扇昆道:“南昭使臣,你究竟是南昭天子陛下的使臣,还是南昭灼的使臣?”
扇昆持南昭旌节出访洛水,自然是代表南昭天子而来。宛潼此话却暗指扇昆是代南昭灼而来,更深一层是指南昭灼子擅父权,有篡位之心。
扇昆面色骤然一冷,唇边仍然含笑道:“二公主,你怕是不知道太子殿下在南昭是何等尊贵,南昭皇七子,不仅是南昭的太子,还是东洲的二公子,缥缈山大宗伯在此,当着大宗伯的面指摘二公子,怕是不妥吧。”
天子之丧,尊天盟来的是大宗伯兮修子。众人都知,南昭灼自幼拜在大宗伯门下,当着师父的面说人家徒弟的不是,这一巴掌是打到大宗伯的脸上去了。
太皇太后一直冷眼旁观,未发一言,闻言立时呵斥了宛潼,又向兮修子致歉道:“小孩子们吵嚷惯了,扰了大宗伯清净,实在是我这个老太婆之过,未能将孩子们管教好。”
兮修子大度一笑,向太皇太后拱手道:“太皇太后言重了。原是皇族家事,老朽本不该多言,太皇太后既当了真,老朽便也说上几句。”
太皇太后道:“大宗伯请讲。”
兮修子道:“今日天子入葬,三公主历险归来,直奔父丧,可见其忠君爱父之心。如此,还应让三公主尽了孝心,也好让天子陛下安心入葬。”
太皇太后道:“大宗伯所言极是。”
段滞也止住了咳嗽道:“三妹妹既脱险回来,就为父皇行了丧礼,与众臣一同为父皇送葬吧。”
长洢便在滁帝梓宫前行过跪拜大礼,而后随回酒到内眷行列中去。出了玄和门,众人浩浩荡荡往东皇陵去。
深涉在众人间晃来晃去,晃到了长洢身旁道:“南昭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