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这一番话说得着实冠冕堂皇,众臣都不敢有异议,涅川氏虽是长洢的母族,但左相涅川浈告病没能来,涅川氏其余人等如今被沧禹氏压一头,且一向与长洢没有来往,也不敢冒死为长洢说话。
沉山氏如今本就式微,沉山泽和沉山治在长洢的严令下,都没能来离都参加滁帝的丧仪,只有沉山汛与几个沉山氏的官员在场。
此时见禁卫上前捉拿长洢,沉山汛捏紧双拳,正要出列维护长洢,就听扇昆不紧不慢道:“且慢——”
扇昆从列国使臣的行列中走出来,他今日来参加滁帝的丧仪,好歹没有再穿那一身红艳艳喜庆庆的衣裳,中规中矩地穿着一身墨色衣袍,其他使臣都手持旌节,他手里却拿着一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动扇子,一步三摇朝长洢走过来。
这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简直和深涉如出一辙。
长洢脑子里才闪过深涉的那副模样,抬眼就见披麻戴孝的众人之间有一个脑袋探出来,那一双黯黯明黑的眼睛冲她眨了眨,满是笑意。
长洢未曾想到深涉也在离都并且会出现在滁帝的丧仪上,不由微微一怔。深涉咧嘴一笑,将他那一口大白牙露出来给长洢看。
他身旁站着堪木氏的族长戏蒲,戏蒲一扭头,见他竟敢在天子丧仪上露笑脸,立时瞪了他一眼,低声训道:“你小子给我老实点。”
他向戏蒲皱了皱鼻子,转头继续向长洢龇牙笑。
长洢此时无心理会他,扇昆已经大摇大摆走到她跟前道:“想必,这位就是昭和长公主殿下了。”
段滞登基为帝,与他同辈的皇子封王,公主升为长公主。洛水历来只在公主出嫁前才赐封号,眼下四位长公主,除了已嫁的安湘公主,只有长洢有封号。他这样称呼长洢,众人才意识到,四位公主中,这位有封号的嫡公主,才应是位份最尊的。
扇昆一面施施然向长洢行礼一面高声道:“臣,景昆,拜见太子妃娘娘。”
他躬身,一揖到底,不是外臣见洛水公主的礼,而是南昭拜见太子正妃的最高礼节。众人见状,都不由面露惊诧之色。毕竟长洢是抗旨逃婚的,打的是南昭的脸,南昭使臣不但没有向长洢发难,反倒对长洢毕恭毕敬。
众人惊诧过后,一颗颗热烈的吃瓜之心纷纷发出一声“没好戏看了的”叹息。但转而又想,或许好戏在后头,又都翘首以盼,连在天子丧仪上应该悲恸大哭也假装不下去了,反正此时此刻,悲痛的眼泪是怎么挤也挤不出来了。
扇昆向段滞行了一礼道:“洛水天子陛下,外臣受敝国天子陛下之命前来洛水,一来是向贵国先帝致哀,二来是为恭贺陛下您登基,三来嘛,自然是要商议两国和亲之事。昭和长公主殿下与敝国皇太子殿下的婚约是两位天子陛下钦定下来的,婚书也早已经送来洛水,如今贵国先帝薨逝,敝国天子陛下念及人伦纲常,体谅长公主殿下丧父之悲,允准一年孝期过后再为两位殿下举办婚典。如若不然,昭和长公主如今已经嫁入我南昭,是我南昭的皇太子妃。怎么?我南昭的太子妃在洛水就受此等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