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洢今日出宫,为方便行动,穿了一身墨色的箭袖男装。此时,他们二人站在一处,打眼一看,倒像极了一对临湖出游的才子佳人。
涅川浈也没有行朝臣的礼,而是以女子的礼仪向长洢敛衣行礼。
长洢伸手扶住她道:“你我私下相见,左相大人不必多礼。”
她手扶在涅川浈手臂上,涅川浈掩在袖内的纤纤素手不由微颤,她垂目看长洢的手,而后慢慢抬眼,深深凝视着长洢。
两人站得近,长洢仔细看涅川浈女子的妆扮,心中越发生出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但转念一想,她生母敬善皇后是涅川浈的亲姑姑,她与涅川浈本就是血脉相连的姑表姊妹,也许正是血脉至亲,才会有这样奇异的感觉。
她如此想定,也就不愿再作探究。
涅川浈已经柔柔笑道:“殿下原本就比寻常女子高挑些,如此妆扮,当真如男儿一般,英姿飒飒,神采奕奕。”
长洢道:“我在沉山府常往军营中去,男子的装束也穿的惯了。让左相大人见笑了。”
说着话,两人在凉亭里对面而坐。仆从上来送了茶水点心便悄然退下去,长洢留意向四周环看一番,竟无一人在这附近。
这六角的凉亭临水而建,又被水边的草木遮掩,在远处岸上隐约只能看到凉亭飞扬的檐角,但坐在凉亭内,却能透过草木的间隙看清东西北三面岸上的景色和来往的行人。
此处极其隐秘,且能看清岸上的情形,既能防止隔墙有耳,又能探看是否有人尾随在后。涅川浈约她来这样的地方,自然也不是为了饮茶赏景说家常话。
长洢开门见山道:“沉山府如今的情势,左相大人如何看?”
涅川浈抿了一口清茶,放下茶盏,俏丽的丹凤眼带着点笑意从长洢脸上掠过,慢慢看向湖面道:“沉山府有今日,怪不得旁人,全是由沉山氏一手造成。”
长洢闻言,不禁皱眉。
涅川浈接着道:“殿下十岁就去了沉山府,在沉山府许多年,想必比我更清楚,沉山府对于洛水,对于洛水皇族,是何等忠心。为臣者,自然要忠于君王。但不问君王德行,不谏君王之过,就是愚忠。沉山府正是愚忠之臣。”
她转目看向长洢,问道:“殿下说,是也不是?”
长洢认同道:“左相大人所言不差,沉山府确实如此。我在沉山府这些年,每每听闻皇族打压沉山府,就忍不住会想,若我是沉山王,我必要拥兵自重,以兵权威吓皇族。以沉山府的实力,就是不谋逆,也可自立门户,何至于对皇族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