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川浈道:“沉山府掌洛水兵权数万年,沉山氏先祖接下兵权时便立下血誓,沉山氏绝不做叛臣。沉山府后代子孙遵循先祖遗志,对洛水氏绝无二心。可即便如此,皇族依然容不下沉山府,皇族也是摸准了沉山府绝不会谋逆,才敢不断打压沉山府,以至于到了如今宁祸国殃民也要除去沉山府的地步。若一开始,皇族打压沉山府时沉山府就敢于反抗,给皇族以颜色。皇族知道沉山府的底线,岂敢步步紧逼?沉山府,洛水三大氏之首,又何至于落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她说到此,将长洢面前的凉茶倒去,重新沏了热茶,推到长洢手旁。
长洢看着面前热气蒸腾的茶水,心中已经明白涅川浈的意思,她要沉山府造反。
但这绝不是解救沉山府的上策。
亦或者,涅川浈是故意在试探她的心意,在试探沉山府的忠心。她虽然与涅川氏血脉相连,但朝政斗争中,血脉之情简直微乎其微。涅川浈此人究竟是敌是友,此行有何目的,尚难定论。
长洢想到此,站起身,向涅川浈拱手为礼道:“左相大人说的有理,但事已至此,沉山府已经陷入危局,洛水百姓如今也深陷战火,长洢还请左相大人设法帮一帮沉山府,救一救洛水万民。”
涅川浈见她郑重行礼,便起身避了礼道:“殿下当真想救沉山府么?”
长洢道:“这是自然。只要左相大人肯出手相助,任何条件,只要我能做到,必万死不辞。”
涅川浈道:“殿下能有此心,也不枉沉山府养育殿下一场。”
她沿着凉亭的围栏缓缓走了几步,面朝着浩浩湖水道:“殿下是我涅川氏的血脉,当年不得已将殿下送去沉山府。沉山府这一番养育之恩,我涅川氏也谨记于心,如今沉山府有难,于情于理,涅川氏也不会袖手旁观。依如今之势,想要沉山府摆脱眼前的困局,不难。但扬汤止沸,不若釜底抽薪。”
她缓缓看向长洢,长洢立时问道:“何为釜底抽薪之法?”
涅川浈不答反问道:“以殿下之见,要如何解救沉山府?”
却不等长洢回答,她又道:“殿下是想让我去劝说皇族放过沉山府?还是阻挠沧禹氏从中作梗?亦或者,以护住沉山府为代价,扶持正在夺嫡的川平王或川安王?即便我能说动皇族给沉山府调军饷,也能阻挠沧禹氏,更能扶持川平王或川安王登基为新帝?然后呢?”
她定定看着长洢道:“然后,沉山府当真就能摆脱危机么?殿下心里应该也明白,无论是皇族还是沧禹氏,他们都容不得沉山府。先帝如此,当今陛下也如此,将来川平王和川安王,不管哪一个夺嫡上位,他们都会想法设法打压沉山府。你看他们,不管他们现在如何争斗,杀得你死我活,但在夺回沉山府兵权这件事上,他们的心是空前绝后地整齐一致。殿下,你救了沉山府这一次,下次呢?下下次呢?”
长洢面色苍白,无从回答。她心中很明白,涅川浈方才所说,没有一个字是错的。
半晌,她抬眼看涅川浈道:“依左相大人之见,该当如何?”
涅川浈直视于她,一步步走过来,曼声道:“殿下你,登基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