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沧禹薄,嘴角提起一丝冷笑道:“妇人如何?洛水之国从未有过妇人不可上朝堂的律法。本相亦在朝堂上站了百年。右相若说后宫内庭不得干政,太后娘娘亦坐在高堂之上。右相此话,究竟是容不得本相站在朝堂上,还是容不得太后垂帘听政?”
涅川浈说出这话,众臣立时变得安静至极,空旷的大殿内只有段滞间或发出的咳嗽声。
洛水尚左,以左为尊。
虽然同为丞相,左相却是比右相高出一肩。就是寻常相见,沧禹薄也须向涅川浈行半礼。更何况此时是在朝堂上,沧禹薄公然出言冒犯,涅川浈如何能容忍?
涅川浈又将太后垂帘听政牵扯进来,谁如果再敢出言指责长洢以女子之身站在这里于理不合,那就等同在说,左相涅川浈和太后娘娘也应离开朝堂。
沧禹薄张着嘴,却无从辩驳,拱了拱手道:“下官并无此意,只是昭和长公主殿下自幼长在沉山府,此时为沉山府说话,恐怕有失偏颇,不能服众。”
涅川浈笑道:“能不能服众此是后话,本相先问右相一句,昭和长公主殿下方才所言是否有错?”
沧禹薄道:“这……”
涅川浈拱手向段滞行礼道:“陛下,臣以为昭和长公主殿下所言有理。陛下自来赏罚分明,左将军沉山治为夺军功,私自调用边军粮草,此是大过,陛下应罚。但他击退外敌,护驾有功,陛下也应赏。既是功过参半,臣以为,以功抵过未尝不可。”
朝中大半都是涅川氏的官员,涅川浈说了这话,众臣都忙应和道:“臣附议。”
段滞道:“既然如此,便依左相所言。”
他只说了这一句,又掩嘴咳嗽起来。沉山治领兵护驾,大破羽滨的叛军,保住的正是他的帝位,他也无意为难沉山治。
他靠在御座上,伸了伸手道:“左将军,你起来吧。”
沉山治还没站起来,太后却勃然怒道:“功是功,过是过,如何就能功过相抵?私自调用边军粮草触犯的是国法,牵连甚广,岂能就此罢了?”
沧禹薄看了长洢一眼道:“太后,臣有一言禀奏,昭和长公主在沉山府一向地位非凡,此次调用边军粮草之事,嫣然不知是昭和长公主殿下的授意?若果真如此,昭和长公主眼见就要嫁去南昭,沉山府若与昭和长公主同出一气外通南昭,必会是洛水大患。臣求陛下太后严查此事,不可姑息。”
他说着跪下来,叩首请求。
长洢正要开口,沉山治已经抢先道:“调用边军粮草是臣一人所为,殿下只是个未出阁的公主,如何能懂得带兵打仗的事?此事是臣的过错,臣愿受罚。”
太后道:“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查了才能知道。来人,将左将军押去天牢候审。”
她看向长洢,还要借机发落长洢。
段滞气弱道:“母后……南昭才往楼烦发兵,儿臣能有个喘息的机会,这个时候就不要破坏两国的联姻了。”
太后想了想,只好作罢,漾土氏和堪木氏等几位大臣还要为沉山治辩解求情。
太后却不容众臣再议,起身道:“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