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清布菜的功夫,长洢已经大致将名单看了一遍,段滞才登基不久,已经赦免过一次,此次赦免的人并不多。
她放下名单道:“虽说是大赦,也不能不分轻重一概都免了,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不知多少人命在手上,总不能只是因为运道好说放就放了。平白无故让那些已经死了的人枉死了不说,往后这些人出了牢狱,为非作歹岂不又害了无辜之人?你回去再命人一一核对,犯事轻的便赦免了,判有重刑的改流放。”
涅川浈道:“陛下说的是。臣回去就命人仔细审查。”
潭清送了热帕子过来,长洢擦了手,看了一眼食案上的膳食道:“潭清,将这一碗鲜笋汤给左相。朕如今在服丧,不几日还有诸多祭典,只能吃素斋。左相怕是吃不贯。这笋汤还算鲜美,左相尝尝。”
涅川浈忙起身谢恩,长洢道:“私下里左相不必多礼。朕还有一件事问你,先前在天牢,朕遇见将凉府二公子也被关押在天牢里。这赦免的名单上怎么没有他?”
涅川浈道:“将凉府之事由来已久,将凉氏原来是北荒冰族的姻亲氏族,虽归顺了洛水,但皇族历来着意打压将凉府,所以朝臣们也不多提。”
长洢道:“将凉氏已经归顺了许多年,只是北冰氏的姻亲氏族又非北冰皇族,打压的也够了,先赦了。还有,才经过战事,都城中必定还不安宁,要尽快让百姓安稳下来休养生息,但凡有起事的一定要严惩不贷。”
涅川浈道:“陛下时时为百姓忧心,是百姓之福。臣即刻就命人做好城中的安防,绝不让百姓再受动乱之苦。”
正说着,潭清亲自端着那碗鲜笋汤到了涅川浈跟前,涅川浈忙起身道:“怎敢劳烦潭清姑娘。”
潭清一向服侍长洢,如今又是长洢身边一等一的女官,总管宫务。正是天子御用。谁人敢由她伺候?即便是长洢命她传递物品,依礼制也只需经一经她的手,自有下面的宫人去做。
闻言,潭清也不由一顿,复又笑道:“陛下恩赐左相大人,着意是要谢大人一番辛苦,奴怎敢偷懒。再者说,奴瞧陛下赐了大人汤,嘴上也馋,恨不能向大人讨半碗来尝尝,竟一时失了分寸了。”
她将手里的汤放在涅川浈的食案上,涅川浈忙向她作揖道谢,她也双手交叠向涅川浈福了一礼,退回到长洢身旁来。
长洢不由失笑道:“你要吃什么,朕何时短了你的。也不怕叫左相笑话你。不过代朕致谢倒是真的。此番若没有左相相助,朕难以成事。朕以茶代酒,敬左相。”
她举了茶盏,涅川浈也忙举了茶盏道:“陛下登基,乃天命所归。臣不敢居功,臣敬陛下。”
她如此谦恭,竟没有一点居功自傲的态度。也没有以权牵制长洢,更令长洢难以琢磨。
早膳后,宗政寺的宗正平泊和宗伯地沈在殿外求见。涅川浈先告了退,长洢到前殿东偏殿的清心阁召见平泊和地沈。
平泊和地沈虽是叔侄辈分,年纪却相差不大,两人都蓄着长须,眉眼细长,只看脸一时难以分清他们两个。不过,平泊身形瘦高,地沈略有些丰腴。只能以此分辨他们。
他们两个早在清心阁候着,长洢进来,他们都忙跪拜行礼。
长洢抬手道:“两位都是长辈,不必多礼了。”
等长洢在御案后坐定,平泊和地沈才起了身。
平泊道:“陛下为君,即便是长辈也不可废了君臣之礼。臣等此来,是向陛下禀报登基典礼的诸多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