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宫历来是洛水天子的寝宫,不知多少代天子在这里诞生,也不知多少代天子在这里死去,更不知有多少人为能睡上那张天子御榻,杀得你死我活。
长洢服丧期间住在斋宫里,中间往正和宫来了一趟。宫内宫外都已经收拾一新,光辉灿烂,金碧辉煌,一点也看不出曾经发生在这里的血腥与死亡。
长洢在殿门口看了一阵,回身出来,命人将正和宫封了。她另择了上和宫后面的正静殿住下。
正静殿虽然没有正和宫富丽堂皇,但距离举行朝会的上和宫最近,早朝方便。而且正静殿内外双殿,前头可以处理政事,里面内殿分了凉殿和暖殿,最早就是天子的寝殿。只是后来的天子为了享乐,另建了正和宫。
长洢一向贪凉,如今就住在凉殿内。早上起来,潭清服侍她洗漱更衣。尚衣局的主司领着一行宫女,捧了十来件新赶制出来的女子华服鱼贯而入。
到了长洢身后,主司跪拜行礼道:“陛下,这是尚衣局按照陛下的身量新制的衣裳,陛下看看可有中意的。”
宫女都跪下来将衣裳举过头顶,请长洢过目挑选。
因为洛水从未出过女帝,帝王的常服都是男子的样式,帝王服制上的华章都有定例,如今要改成女子的样式,尚衣局无例可循。
既不敢将原有的华章照搬到女子的衣裳上,又不敢直接将男式的常服送过来。
这位主司大人为此想破了脑袋,好巧不巧,那天去藏书阁翻找可参考的典籍时正遇见了在宫里闲逛的深涉。
深涉听了他的难处,眼珠子骨碌一转,替他出了个主意:“这有什么难的,你将最好的衣料,最绚烂的图案,最昂贵的金银宝石都用在女帝陛下的衣裳上。用最好的,总不会有错。”
主司一听,立时茅塞顿开。
所以此时,长洢回头一看,十来件衣裳,都是羽衣霓裳金线银丝坠着金玉珠宝,金光闪亮,光彩夺目。要是穿在身上往太阳底下一站,十丈开外都闪得人睁不开眼。
长洢:“这……是给人穿的衣裳?”
主司还会错了意,忙道:“陛下若嫌不好,臣这就去重新再做。只是洛水历来从未有过……”
主司说到此,忙又刹住话跪下来道:“臣……臣愚钝,不知该如何做才合礼制,还请陛下定夺。”
长洢知道他的难处,想了想道:“朕听闻太皇太后一向尚俭,今日就从朕起,宫中衣物饮食都从俭而行,不必铺张浪费。朕的常服就按寻常样式做,至于礼服,以往天子穿什么,朕就穿着什么。与男女无关。这些太奢靡了,拿回私库里去,朕有别的用处。”
主司忙应了一声,领着人走了。
潭清为她对镜梳妆道:“陛下节约宫中的开支,可是为了沉山府的粮饷?”
长洢道:“洛水的财权还在沧禹氏手里,我无法开源,只能节流。目前也只能先弄了钱来支撑着将沉山府重建起来,沉山的百姓能安定下来,恢复生产,我这里再勒紧了腰带,勉强能自给自足。再者说,宫中一向奢靡成风,引得各方显贵效仿攀比,也该好好整治政治。”
潭清笑道:“有陛下带头,谁还敢穿金带银。这尚衣局的主司也是好笑,再没有个章法也不能这样扎金堆银的做了衣裳送来。”
长洢道:“他是宫中的老人,心里怎么可能没数。多半是被人坑了,他自己恐怕也是想借机表一表忠心。”
潭清道:“那主司既然主动向陛下表忠心,尚衣局的尚宫还空缺着,陛下不如就赏给他,也好让他明白陛下知道了他的忠心。旁人看了,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长洢点头道:“如今你总管着宫务,这些事你斟酌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