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晓东没这么朝人身上使过劲, 这次是真上心了。他是个挺怕麻烦的人, 尤其在感情上。所以这么多年没有过什么太交心的感情,这几年更没有了, 就像他说的, 觉得跟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有代沟了。
汤索言比他大两岁, 方方面面都优秀,对陶晓东来说他们甚至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如果放从前他心里就算多有想法也不敢表现出来。现在有光明正大的机会了, 他必然得抓住,错过了就不是陶晓东了。
用田毅的话说, 心眼儿多却比谁都真诚, 招人喜欢。
汤索言下午还有事, 陶晓东没给他贴上膏药,那东西有中药味儿。他只托着汤索言的手给焐了半天,焐热乎了搓搓揉揉的,在穴位上适度按着, 把汤索言整只手都搓热了, 连那片疤都热了。
汤索言得回去了, 陶晓东最后按了几下,拇指在那片疤上无意识地刮了刮,然后松开手,说:“那我回了啊,你忙完打给我,我这段时间都没什么事儿。”
“不忙完也给你打。”汤索言放下袖子, 袖口的扣子慢慢扣上,跟他说,“回去开车慢点,路况差。”
“好嘞。”陶晓东冲他点头,笑道,“辛苦了汤医生。”
所有医生都辛苦,为了让其他人在世界上能活得更长久更安稳。陶晓东对医生永远尊重,这是个不平凡的职业。
汤索言说:“本职工作,没什么辛苦的。”
他晃了晃自己的右手,左手揉了揉右手腕,带着笑意跟陶晓东说:“舒服了。”
“舒服就行,”他这样说陶晓东听着可挺开心,“下次我多给你揉一会儿。”
汤索言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看了眼时间,确实该上去了。于是叹了口气:“还想跟你聊会儿,但来不及了。”
“快走。”陶晓东又开始撵人,最近每次打电话他都这样,说两句就让汤索言赶紧挂,他朝汤索言摆摆手,“想聊等你忙完随时找我聊。”
他俩关系发展得太快,上次活动回来本来两三个月几乎没见,也没太联系。可之后陶晓东去医院送了几天饭,不知道怎么着突然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好像原来只是走走停停散着步,这突然坐上高铁了。
陶淮南还在家里操着不该他操的心,吃完晚饭问陶晓东:“哥你跟汤医生到什么阶段啦?怎么不约着吃饭了?”
“我以前都没发现你这么惦记我。”陶晓东往他嘴里塞了片橙子。
这段时间家里冷,迟骋天天让陶淮南穿厚的毛线袜,陶淮南自己偷着脱。迟骋洗完碗端着碗水果酸奶过来,看他光着脚,碗往他手里一放,去房间找袜子。
找了一趟没找着,出来问他:“袜子呢?”
“不记得。”陶淮南吃着酸奶拌的水果,盘着腿把脚压在腿下面,说,“不冷。”
迟骋过来拨开他,在他旁边的抱枕底下找着袜子,给他穿上。陶淮南脚搭人腿上,给他穿袜子老老实实的。
陶晓东看着他们俩,天天看他们这样已经习惯了。但是最近自己心里有点要打春的意思,这会儿看着他俩就感觉出点不对劲来。
但也不打算多问,当哥的插不上手,管不了就干脆别问。
而且陶晓东本来也有私心,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这个哥,陶淮南只跟迟骋最亲。
“问你呢,哥。”陶淮南用穿完袜子的脚碰碰他哥胳膊,“怎么不跟汤医生吃饭了呢?”
“汤医生忙。”陶晓东把他脚拿开,顺手在他小腿上拍了拍,陶淮南穿的毛绒绒的睡衣,摸手里热乎乎的。
陶淮南说“哦哦”,说完站起来要走。
迟骋抬头看他:“困了?”
陶淮南说:“没有,我上厕所。”
他去厕所了,陶晓东跟迟骋说:“学习别太累,我昨天看你十二点还没睡。”
“没事儿哥。”迟骋说。
“别有压力,不要求你们那些。”陶晓东说。
“我知道。”迟骋点头,“我有数。”
迟骋成绩好,从小就聪明。陶淮南也聪明,但是眼睛的原因,成绩就一般般。陶晓东又没让他去特教学校,这么多年他一直读的普通学校,读起来更吃力一些。陶晓东没想把他放在一个特殊环境里,他更希望陶淮南能在普通人群中生活。
盲童上学是个挺麻烦的事儿,需要家里付出很多,不只是费用方面,还要花很多额外的精力。陶淮南有迟骋,从小一路跟着他,陶晓东也省了很多心。
别人家就没这么幸运,出于各方面考量,只能把孩子送进盲人学校,从小接受盲教,以后按照盲人特有的几个方向去工作生活。
最近陶晓东又掏了笔钱,几家小学初中和盲校合作,在普通学校里开设特教班,让那些视障儿童也尽可能接受普通教育。盲童进普通学校其实不容易,需要设备支持,书本试卷教辅用书都要是盲文,基础设施也得额外铺开,这方面的钱陶晓东每年都要花很多。
大黄如果知道了就每次都从店里走账,所以陶晓东很多时候都背着他,不让他知道。
大黄也问过他,这么投钱砸出去连点水花都没有,你图什么。
陶晓东说我也不知道图什么,图我比他们活得容易吧。
他爸中年开始渐渐转盲,他弟弟从小就看不见,所以陶晓东比别人更知道盲人活着不容易。
人活着都不容易,但总有人比你辛苦很多。
陶晓东在普通人里都算活得容易的,一双神仙手,勤快点赶十来天图,能挣七位数。对大部分人来讲,他干的活和他收的钱,听着跟抢钱似的。
就这也还是常年有人排着队往他手里送。
这段时间汤索言忙,陶晓东也没事干,所以天天踏踏实实在店里赶工干活。大黄看不下去了,给他放假,不让他干活了。
旁边纹身师说:“那我也想放假。”
另外一个也说:“我也要放。”
“当着客户面,说得跟我不给你们放假似的,祖宗们啥时候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陶晓东不管事,店里的事都是大黄管。
陶晓东也不插话,只说:“我再干两天活我也歇了,这周末我就不来了。”
“就要去就要去。”迪也离挺远也得接一句,“我就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