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天边余晖已尽数没入黑夜,他还是能看见,尚景安身上的雾气更黑了些。
祁泽其实有点好奇,你说黑成尚景安这样,到底会发生些什么呢?
这段时间里,他看见人身上的雾气,有好几种颜色,有白、粉红、大红、暗红、灰以及尚景安的黑。他和手札上记录的一一核对,白色代表普通;粉红代表热恋和桃花运;大红代表鸿运;暗红是有血光之灾;灰色会在一段时间内倒霉,程度根据灰色浓度变化,越浓越倒霉。
至于黑,比倒霉更差的会是什么呢?
车门一开一合,尚景安上车了。
他朝祁泽歉然一笑:“不好意思,车好像坏了。先在车里坐一会儿吧,外面冷,我叫了车,一会儿应该就会到了。”
祁泽没理会他,目光落在后座忽然出现的身影上。
后座那人影伸懒腰伸到一半,也发现祁泽正看着他。他保持着那个动作,左右看了看,后座上除他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有些惊喜,看着祁泽,指了指自己,像在说“你能看见我?”。
祁泽没有回答他,因为尚景安正朝他靠近,他撑住对方肩膀,不留痕迹地将其中某个三角形放进了对方的衬衫口袋里,接着朝后撤了些,面无表情地看着尚景安——尚景安的注意力没放在这些小东西上,没有发现他手中的纸叠小玩具少了一个。
尚景安是想亲吻他。被他躲开后,似乎还有些伤心,然后开启了深情表白的模式。
他说他对他一见钟情,却苦于祁泽的冷淡,不知该如何接近。后来,他偶然发现自己舅舅的学生正好有祁泽,且最近还帮助过祁泽,于是他厚着脸皮让舅舅帮他,给了他和祁泽见面相处的机会。而在此期间,他每天都处于悲喜交加的心情中,喜的是时不时便能看见喜欢的人,悲伤的是这段时间很快不再。他不想束缚祁泽的自由和未来,他只能放他离开。
可他太不舍了,所以今天想用另一种关系挽留,并期待着祁泽能够答应。
祁泽听得啧啧称奇。把别有用心、处心积虑说得如此情深脉脉的,他还是第一次听见。
真是长见识了。
“切。我都听八百遍了,怎么又是这套?”祁泽还未对尚景安做出什么回应,突兀的,车里响起了第三人的声音,年轻的,还带着刚睡醒的懒气。
尚景安的表情瞬间就裂了。
他僵硬地瞥了一眼自己的钥匙,还稳稳地插在车上,门窗都是锁死状态。他这一路上就没停过车,而且到这儿停时他也观察过,这里一个人影都没有,这人是什么时候上的车?
而且那声音听着还有一点熟悉,难道是哪个不懂事的,找到了尚景思那套公寓,在之前就偷偷藏在车里,为了给他个惊喜?
尚景安深吸了口气,保持冷静,朝后排的人看去,冷声质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藏在我的车里?”
他打定主意,不论是哪个,他只要通通咬定不认识。反正他名声那么大,有几个比较疯的追求者也是合理的,这只狐狸他惦记了一个月还没吃到,他是不可能松手的。
后排的人可能是被尚景安这样冷漠的语气吓到了,好半天没说话。
尚景安不耐烦地朝后排重复了一遍,然后又道:“……还不说么?看来我只能选择报警了。”
后排的人不确定地朝前挪了挪屁股,他的脸也因车里的光照露了出来,他苍白的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张灰白的脸上很是惊讶:“尚景安,你在跟我说话?”
尚景安在看见他的脸后,跟见了鬼一样,铁青着脸,双眼大睁,脖子像被人捏住,说不出一个字来——也许他确实是见鬼了,否则死了一年多的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还和他说话?!
祁泽后背靠在车门上,默默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车里令人窒息的诡异正在蔓延,祁泽靠在车门上,透过车窗看见满天星光。
即便此刻如此不合时宜,他还是想起了贺远钧。
想到某天夜里,那人一脸得意又暗藏期待地问他,“想不想去天上看星星,朕能带你上去,只要小七叫朕一声夫君。”
当时祁泽觉得羞耻,没有叫。
现在想来,祁泽有些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