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车的九只脑袋乱晃,齐齐转首一看——
原来是那名抱着女童的傀儡动了,就在不久前女童使唤的那一把飞剑不知何时也被那平平无奇的傀儡握在手中。
鬼车下意识心中一沉,他一直没把这个看起来毫无修为的沉默傀儡算在里面。
可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只听见那女童问傀儡,后者开口说了一句话,声如碎玉动听。
岑妙妙:“好快!这不是入门剑法么?你怎么做到的?”
太岁:“……傀儡的基础素养。”
鬼车纳闷他们在说什么,却忽然眩晕起来,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痒,从未觉得沉重的身躯如此轻盈,如若无物。
不,不是眩晕,也不是轻盈。它想看看自己怎么了,却惊觉五感麻痹,失去所有知觉。
下一个瞬息,鬼车身首分离,九只怒目圆睁的脑袋齐齐从脖颈断裂,断口处平滑如镜,等脑袋与身体同时落在地上激起剧烈的尘土与落叶时,鸟妖残尸上才迸出大量黑紫的污血,天女散花般四散落下。
尚未死僵的鬼车只来得及在走马灯里想起族中前辈的教训。
这世上最可怕的修士,莫过于老病丛生的朽烂之躯,与葱嫩面憨的黄口小儿。
当然,假“黄口小儿”岑妙妙并不知道鬼车心中的遗言,只顾着看向太岁手中,祚避剑身上清透如水,全然不曾沾染半分妖血的腥秽。
方才太岁带着她移形换影里出手的那一剑太快,她置身其中,却毫无所觉。
太岁似乎看懂她心中所想,手指灵活地拧转,倒提祚避,缓缓向前方递了个平平无奇的剑势。
太岁十分诚恳:“这一式,你再练十年挥剑,应当能勉强入门。”
换做平时岑妙妙一定认为他吃错了药在说胡话。
但现在她满脑子都想着方才太岁行云流水又从容不迫地淡然一挥。
若说是居高临下的蔑视也不对,仿佛在他眼中并没有发生什么一剑斩杀鬼车的事,只是轻轻掸去要落在她衣上的一粒尘埃。
回忆方才太岁那一瞬间的起势,岑妙妙闭着双眼,沉浸在一种玄之又玄、超然物外的状态中。
秋收冬藏之际,原本阴晴不定的天忽然下起小雨来,穿林打叶,淅淅沥沥,四处传来鸟雀扑棱翅膀躲雨的声音。
太岁摊开手心,苍白的皮肤上顿时砸下不少水痕。他顿了片刻,抱着睫毛上挂着小颗水珠得岑妙妙缓步走回了树荫下。
起码不必淋成落汤鸡。
不远处,鬼车的尸身正迅速化为尘埃朽烂,露出一颗紫得发乌的小小珠子,那是鬼车修炼多年蕴养而成的妖丹,光晕深深,显然已有不少凝实的修为在里头。
终日打雁,倒叫雁啄瞎了眼。
怕是鬼车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阴沟里翻船,一个照面就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