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辰,应是更深露重。
可这么个万物沉睡的点,阴阳坊市之间的交界地却喧哗起来,有人成群结队地闯入一座座孤棚陋居,掀翻无数门扉桌椅,却因寻找无果而如蝗虫一般涌进下一家。
很快就有几名面覆白绒的修士踹开了小煤头的屋子。
“你们做什么?!”
小煤头拥着昏睡的小萝卜缩在床角,看着浑身煞气的来人。
一行七、八个,整肃有序地把守在屋子唯一的出口。
为首一人挥了挥手,身后有人撩开面上的绒布,匍匐在地上尖起鼻子嗅了嗅,紧接着伸出长满倒刺的长舌在门框上卷起一点灰尘吞了进去。
他直起身,白绒落下,轻轻点头。
“有外来人的气息,不过很淡,不一定在此停留过。”
为首那人目光顿时变得锐利起来,看向屋子里两个脏兮兮的半大小孩儿。
“这男童我见过,常替仙子送灯。”
小煤头听他说的话,身子害怕地抖了抖。
说起送灯,几人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两只随手就能捏死的蝼蚁,料他也没那胆子敢和外来人打交道。”
几人将屋里能藏人的桌椅木板一一掀翻,就在准备去下一家时,为首的人忽然看向小煤头怀里的小姑娘,白绒下的脸面模糊不清,视线却如鹰如狼。
“人面疽不见了!”他掩在白绒底下的鼻子抽了抽,恶声道:“那女童身上有修士灵气,走,带去仙子府上!”
两个半大的孩子连挣扎都不曾有便叫来人拉扯着带走了。
临走前小煤头在门槛绊了一脚,爬起来时回头看了一眼屋中最暗的角落,眼里闪过一点被压抑回去的泪花。
很快,远处响起了陌生的哭泣声与吵闹。
破屋重归寂静,太岁与岑妙妙自阴影中走了出来,岑妙妙手边用来短暂遮掩气息和身形的符纸顷刻间燃烧殆尽。
就在片刻之前,两人自小煤头口中得知了阴阳坊市如今进出艰难,原因便是胡三仙子蛰居之地便是坊市进出的咽喉。
这也是为什么岑妙妙和太岁没有在小煤头兄妹被带走时出来阻止的原因。
在此之前她已经把祚避和另外两件暂时可以保命的法器拓印在小煤头兄妹的手背上,以防万一。
据小煤头所说,坊市之前并不是这种规矩,只需在关口上供灵石便可以自由出入。
可自从胡三仙子定居之后,无论是想要进来还是意图出去,需得给胡三仙子送一个俊俏的夫郎才能被允许。
小煤头平日辛苦攒下的那点灵石连给小萝卜治人面疽都不够,遑论在卖家手里买一个夫郎给胡三仙子上供了。
再说,每次他替胡三仙子送灯,自那府邸中拉出来的尸首模样都十分可怖,一看就是受了番大折磨,原本七、八尺高的男子,仿佛被抽干了浑身的血,在地上拖着走也轻飘飘的,堪堪能堆成一抔埋进挖好的坑里。
“此间主人胡三仙子听起来法力高强,加上上供的美夫郎和这种眼熟的死法,小煤头所说的这些倒是与我们要去处理的‘狐狸出嫁’听起来像是一回事。”
太岁似乎感应到什么,忽然转头,看向远处。
岑妙妙顺着他面朝的方向看去,是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的阴市。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