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树盘膝坐在榻上。
张暮屈膝半跪在榻下,一手扶着悲树的腿,仰起头。
悲树也正好低下头。
二人气息交缠,烛光旖旎。
琉璃金珠杖斜斜靠在旁边墙上,光华流转,明明如月。
这两人关系暧昧,不足以令长明眉毛颤动半分。
但接下来——
张暮将手搭在悲树后颈,轻慢摩挲,悲树似觉舒适,微合上眼,就在此时,张暮口中舌头突然伸长,蹿入悲树口中!
悲树蓦地睁大眼睛,身体下意识想挣扎,手掌更拍向张暮肩膀,但他这一掌拍出去,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动静,反倒是失去最后一丝逃生的机会,身体巨颤,口中呜呜作响,都无法从张暮口中挣脱。
此时的张暮,嘴巴张开到近乎不可能的弧度,将悲树嘴唇连同半边脸颊都吞进去,就像急于向爱人表达爱意的小伙子,心急火燎,画面又是如此荒诞离奇,古怪恐怖。
悲树的身体在经历挣扎和剧烈颤抖之后终于逐渐安静下来。
张暮松开手,任由他软软倒在炕上。
前者还意犹未尽舔舔嘴唇,像在回味刚才的美好。
至于悲树——
长明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悲树动也不动,就像安静睡着,但长明知道,他浑身上下不会找到任何伤痕,但如果仔细检查,就会发现悲树魂魄已经离体。
抽魂慑魄而不伤躯壳。
这个死法,就跟七弦门后山杀刘细雨的手法一模一样。
长明皱眉。
张暮是刘细雨的杀人凶手?
不对,张暮能得到悲树如此信重,肯定已经是在他身边待了一段时日,这就对不上了。
这时身旁的云海捏住他的手,又在他掌心上写了几个字。
好看吗?
长明抬眼,无声询问。
云海冲他笑了一下,颇具戏弄诙谐意味。
下一刻,他解除长明的禁言术,朝反方向花木茂密方向弹指。
砰的一下,周围世界仿佛打破禁制。
弹指落处炸起一簇焰火,很快燃烧起来。
云海直接抓住长明飞身而起,将他往悲树屋里一扔。
“去吧!”
长明耳边,云海的轻笑声还未停下,就看见张暮倏地抬头盯住他,眼神凶狠血红,如同盯住猎物的猛兽。
几乎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工夫,对方身形就已经动了,疾风般掠向长明!
说时迟那时快,长明随手抄起身旁的东西,急速后退,抬袖挡在身前。
轻飘飘的袖子加上几乎可以忽略修为的身躯,简直是螳臂当车!
张暮冷笑,灵力伴随气劲澎湃而去,挟着猛烈的灼热气息,隐隐星火翻腾。
他几乎可以预见长明的袖子被烧为灰烬,紧跟着面容被毁,痛苦哀嚎。
可惜了,之前他看此人皮相不错,原本还能当个新壳子的——
谁知对方袖子忽然翩然翻飞,化作一只黑色蝴蝶朝他飞来。
蝴蝶扇动巨大斑斓的翅膀轻盈起舞,虽然体型庞大但看上去毫无威慑性。
张暮皱皱眉头挥手欲将其拂开,谁知手刚碰上蝴蝶,一只却化为十只,十只又化为百十只,团团将他围住,越打反而越多。
但长明想跑也来不及了,七星台的侍卫早就听见动静纷纷赶来,截住他的退路。
能来七星台的修士,没有一个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安然入眠故作不知的。
许多人闻声也都陆续到场,却只是在外面观望,没有轻易插手。
云海早就不知去向。
长明孤身一人,面对身份来历诡异的张暮,和众多事不关己绝不出手的修士。
怎么看,都是一个四面楚歌十面埋伏胜算为零的局面。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一回让徒弟给坑了。
果然夜路走多了,也是会遇到鬼的。
张暮那里轰的爆出青焰,将所有蝴蝶烧成灰烬。
他怒气冲冲想要直接将长明杀了,但这么多修士在场,却不好直接就动手了。
还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罪名。
“此人擅闯七星台,还杀了我主悲树,今日我定要你以命相偿!”
众人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悲树才风光了一夜,竟然又死了!
再看长明这副样子,怎么也不像是能击杀一名宗师级高手的人。
但对方手里,还抓着悲树的金珠琉璃杖。
似乎一切也有了说服力。
“慢着!”
长明咽下喉间腥膻,把不肖徒弟出卖自己的事情先放一边。
“此人名为张暮,表面是悲树的谋士,实则是妖魔所化,所谋甚大,诸位道友切勿信了他的血口喷人!”
张暮冷笑:“你说我是妖魔?我还说你是妖魔!你无缘无故擅闯七星台,杀人夺宝,琉璃金珠杖在你手里正可说明一切!来人,将他拿下!”
他负手站在台阶上,压根就没把长明放在眼里。
方才两人交手,虽然他被傀儡蝴蝶一时迷惑,但也试出长明深浅。
此人既然看见方才悲树的死因,那就绝对不能留!
掌心的琉璃金珠杖传来冰凉感,令长明神志稍稍清醒。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把长杖应该是来自庆云禅院,估计是悲树叛出禅院时顺便带出来的。
估计还是镇院之宝一类的灵器。
虽然比不上他的四非剑,也可堪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