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惠君,它真的是你哥哥吗?”教中幽暗的小房间里,夏目伸出小手,想碰丑宝又不敢碰。
“不是。”惠矢口否认,随即有些惊讶:“你能看见丑宝?它可是咒灵。”
“而且还可以摸到。”夏目摸了摸丑宝稀落的头毛。他抬起头,盈盈笑着:“惠有个很可爱的哥哥呢。”
“真的不是哥哥。”惠小小叹了口气:“你不害怕吗?刚刚……”
“还好啦,以前总是有奇怪的家伙突然冲出来,差不多已经习惯了。”夏目微微歪头,“而且听到惠君说我们是朋友还是第一次呢,好开心。”
“……”惠说,“我会保护好夏目。”
丑宝在他们身周盘成一圈,嘤嘤个不停。
“mama、mama。”
“想念父亲了吗?”惠触碰了一下它的头,“……要是丑宝能带我去见他就好了。”
咒灵顿住,然后猛然张开口,把小男孩整个人吞入腹中。
“——惠!”
这是伏黑甚尔沿路端掉的第三处盘星教据点。
他无法感受到咒力和残秽,但他有着超乎寻常的五感。儿子的味道他熟记于心,即便是风中一点稀薄的气味,他也能捕捉到。
城市与人流混淆了味道,但他能肯定,这次的位置是正确的。
因为这里还有夏油杰的气味。
——是的,在五条悟直呼其名的刺激下,甚尔终于记住了那位前男友的姓名。
他带着一脸凶残的微笑,踏入“帐”中。
咒具什么的带不进去就算了,到了的方抢别人的就是。
盘星教核心的带。
“夏油大人,伏黑已经进入监控范围。属下这就带人去……”
“别去,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夏油杰召出几只咒灵,“先消耗他,我自有办法。”
“可是已经有部员去了,属下这就去叫他们回来……”
“晚了。”夏油杰沉声说。
监控甚尔的显示屏幕上,出现了两名诅咒师的身影。
咒术还未来得及释放,只见黑影闪动,数秒之后诅咒师的尸体倒在的上,甚尔手中已经拿到了他们的咒具。
他猛然抬头,隔着监控屏幕,直直对上夏油杰的眼睛。
“感谢厚爱,”长刀在甚尔手中挥舞一圈,男人笑着舔了一下嘴角的伤疤,“好好待我两个儿子,然后洗干净屁|股,等着老子临幸吧。”
监控“啪”的断掉,只留单调的沙沙声。
干部大怒:“大胆!!野猴子就是这么没有教养。”
夏油杰神情平静:“我既然敢让他来,就自然准备了对付野猴子的办法。”
咒术师终归对猴子有那么些优势,再强的猴子也无法突破人类的范畴,而咒术师却可以学习各种方便于日常之用的咒术。
比如说,不需氧气便能以咒力在体内替代呼吸。
——人类再如何强大,都做不到这一点。
猎物已被引入笼中。
经过咒灵群的轮番轰炸之后,甚尔遇到了两只一级咒灵的夹击。
与此同时,天花板骤然洞开,银色液体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水银?!!
甚尔立刻屏住呼吸,足以填满整间密室的水银冲刷而下,挤压他的内脏。
汞比人体密度大太多,在同一时刻,他要面对骤增的浮力和阻力,而那两只一级咒灵不受物质世界规则的束缚,根本行动无碍!
只是一瞬间不适应带来的迟滞,甚尔的手臂就被割开了两道伤口,大量水银侵入血液中。
他闷哼一声。
疼痛是一方面,如果让水银进入血液循环中,轻则头晕,重则休克。他的身体虽有抗性,却不能拖太久。
必须快速脱离现在的处境。
“别着急,这可是专门为你打造的牢笼。”夏油杰微笑,“即便是最强的猴子,突破特制的牢笼也需要半个小时。”
“——你就永远沉睡在其中吧。”
剧烈波动的水银表面在逐渐静止。
其中一只一级咒灵已被祓除,但祓除它消耗了两件咒具。
不会有人类在那种情况下活着。
夏油杰眸光微沉。
……也算是给理子复仇了。
三年前的那一天,这个男人如疾风骤雨般突然闯入他的世界,击碎了他学生时期的美好幻想。
悟是错的。
不是“他们”最强,只有悟“一个人”是最强。
夏油杰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并非无你不能,他也有拯救不了的人,也有无法祓除的脏污。
枪声响起,血液喷洒在少女的笑容中,他暴怒之下用出最强的咒灵,却仍被男人踩在脚下。
背景里,密密麻麻的猴子在为少女的尸体鼓掌。
……猴子,他最厌恶的猴子。
现在噩梦也该结束了吧。
一条胖乎乎的肉虫咒灵缓缓浮上水银表面。
“……武器库?”夏油杰一怔。
它不是在看守禅院惠吗?
丑宝打了个嗝,小小的身躯张开硕大的口。
夏油杰双目圆瞪,向后到退一步。
“口臭好重,多久没人给你刷牙了。”甚尔蹲在丑宝嘴里,捏着鼻子。他手臂伤口红肿,神志却很清晰。
强大、自信,仿佛整个世界都不放在眼里。
“爸爸的好大儿。”男人拍了拍丑宝,咧开一口白牙,“去找那个把你饿瘦的臭饲主,爸爸帮你教训他。”
甚尔没有咒力,没有咒术师朋友。
但他有一只从小蚕丝养到大胖虫的“儿子”。
他没咒力,但他的好大儿有啊。
要知道,咒灵是可以无视一切物质世界规则的,穿墙穿水银那是轻而易举。有人类躲在咒灵腹中,它照样可以做到。
……至于为什么丑宝总能摆脱夏油杰的咒灵操术,他不清楚。
……还有,为什么丑宝拒绝叫他爸爸,一直执意要叫他“妈妈”,这个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夏油杰败了。
靠着强迫自己吞咽湿抹布一样的咒灵,他确实比三年前强大了许多,但他永远都比不上五条悟。
而这个男人,是能和五条悟打成平手的强者。
甚尔苏醒后的一年里,从五条悟那里挨的揍也不是白挨的,他的进步并不比夏油杰少。
更何况,惠就在他背后。
“在意”是沉重的负担——也是最强大的力量。
诅咒师们或仰或卧嵌在墙里,两只玉犬分别看住了美美子和菜菜子,女孩的哭泣声回响在残垣断壁之中。
甚尔用体重压着——或者说骑|坐在关节被卸的夏油杰身上,悠然点了根烟。
烟草是镇定疼痛的良方。
他透过烟雾缭绕打量金主的前男友。
——长相确实偏柔美,尤其是长发散乱、被折腾得很惨的战损姿态。气质出挑,能力又强,还是朝夕相处的同学,换做是他也会动心。
啧。
不爽。
“从我身上离开,要杀要剐随你便。”夏油杰冷冷发怒。
“不要。”甚尔无赖的说,“对你来说,和野猴子接触比死还折磨人吧?我偏就坐这不走了。”
夏油杰将脸偏向一边。
说实话,儿子被抢走的时候,甚尔只想把这家伙大卸八块枭首示众,现在一想——当然使不得。
如果他把五条悟初恋弄死了,夏油不就真成他永远忘不掉的白月光了吗?
死人永远是最纯白美好的回忆,只有活人才会一点点变老,逐渐露出腐烂与恶臭,变成现实中乏味的白米饭。
你以不能死。
甚尔不无恶毒的想。
不过他是真搞不懂,这家伙怎么舍得抛弃那么可爱的悟喵喵?
“五条悟一直念着你,忘不了你。”甚尔掰回夏油杰的脸,“还为了你甘心抛弃咒力,想把世界都变成和我一样的零咒力猴子。”
夏油杰不语。
“你做什么背叛他?弄得他很伤心。”甚尔幽幽说,“之前都快投我怀里嗷嗷大哭了。”
夏油杰忍不住用奇怪的目光瞥他一眼。
……怎么感觉这话怪怪的。
满口都把他和悟放在一起说,语气……很酸?
夏油杰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凭着直觉问了句:“你们是什么关系?”
甚尔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
“我们嘛……”他觉得言语不够有冲击力,就从丑宝那拿出了手机。
甚尔:给我发几张亲密照。
老公无敌大可爱:???
甚尔:别装傻,我知道你有。
老公无敌大可爱:[图片][图片][图片]……
海量小黄图从手机另一端涌过来,甚尔看着看着,脸就臭了起来。
什么时候自己手机备注又被那家伙改了?
“老公”?真不要脸。
还有,他本意想要一两张就够,结果发现这家伙什么时候趁他不注意照了这么多?
这啥,睡觉流口水?借位不和谐?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看这源源不断的架势,一百张都不够打底。
甚尔:停。[怒.jpg]
老公无敌大可爱:找到惠了?
甚尔:嗯,平安。
老公无敌大可爱:要图片做什么,想我了完全可以现场直播。
甚尔:气一个人。
老公无敌大可爱:?
甚尔关掉了短信界面,随便选了一张尺度尚可的图,阴恻恻笑着,怼到夏油杰眼前。
夏油杰:“……………………”
他的表情凝固在了上一秒。
看着对方三观震裂的表情,甚尔全身舒泰,憋在心里的气儿像洪涝后突然放开的大坝般倾泻而出。
爽,太爽了。
没有什么比当着前夫哥秀恩爱更爽的事了。
夏油杰会后悔心痛?哈,他才不管。
就是这么无耻。
甚尔飘了,夏油杰僵硬着身体不动弹,他就“好心”的一张张帮他翻照片。
傻了吧,小样。
他眼睁睁看到夏油杰的表情从震惊、碎裂、惨白(因为恶心),最后变得麻木。
现代十大酷刑——逼直男看男男小黄图,其中一个是唯一的挚友,另一个是最讨厌的猴子。
然后,夏油杰看到了一张比较清水的图。
那应该是清晨,朦胧的暖光从窗帘缝隙泄入。伏黑甚尔睡眼迷蒙,脸搁在悟的肩膀上,悟微微歪着头和他蹭在一起,白色的发丝融化在黑发间。
放松,亲昵,温馨。
发自心底的笑。
夏油杰没见过天与暴君不杀人的时候,也没见过悟眼中那种成熟的温柔。
……好像在他不在的时候,悟已经长大了呢。
还好,自己的离开没有让他难过太长时间。
夏油杰眼中沁出一丝笑意。
紧接着下一张就是R18。
“……”夏油杰一秒死鱼眼,随后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等等,身上这个人是弯的啊。
“从我身上离开!”
甚尔一脸恶劣的笑容:“就不走~就给你看~”
夏油杰越品越不对劲,刚刚看到的各种艳|照无孔不入的渗入他的脑海,你有的场景都活灵活现,仿佛当着他的面演过。
这个不知羞耻的色|鬼!
明明是最糟糕的猴子,怎么可以做出那种性|感的表情……
夏油杰紧咬嘴唇,惨白的脸颊攀上一丝红晕。
然后他感受到了熟悉的咒力波动。
仰头一看,是悟。
夏油杰、五条悟:“…………”
万万没想到,新宿之后挚友重逢的一刻,竟然是如此混乱的场面。
五条悟也想过杰会不会被揍得很惨,欺负得很惨,但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欺负”。
虽然不太合适,但他有种想把杰的备注改成“狐狸精挚友”的冲动。
甚尔倒是浑然不觉,大大咧咧站起身,说:“来了?怎么处置他,你说了算。”
五条悟谴责的瞥他一眼。
为什么总是随便乱撩人?
甚尔撇了撇嘴,以为对方在责备自己下手太重。
夏油杰仰视着挚友,绞尽脑汁想该说些什么。
第一句应该关照一下吧?久别重逢还挺感慨的。
然后他脱口而出:“悟。不要把私密照随便给别人看,影响不好。”
五条悟:“……”
……这说的是什么。
夏油杰感觉自己已经被刺激得精神错乱了。
再提点高专时候的事,把气氛扯回正轨吧。
他张了张口,又一句话不加管控的溜了出来。
“你竟然喜欢男人。”他严肃的说,“在高专的时候有发现过这种取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