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荔枝吗?”苍隼看到后,大失所望,“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结果就这?”
他们本来就是从南疆来的,荔枝产自岭南,这东西或许在京城是稀罕物,但在岭南,这时节就和白菜差不多,苍隼早就吃腻了。
顾悯拿了颗荔枝,捏在指尖把玩,不以为然地道:“不想吃就走。”
苍隼摇头晃脑地哼哼道:“小皇帝他难道不知道你是从南疆过来的吗?就送这两颗荔枝也太没诚意了吧?你给他送的可是我花了一千两银子从人家手里抢来的醉君怀!”
“不懂就闭嘴。”顾悯淡淡道,“皇上送荔枝给我,是以慰我思乡之苦。”
苍隼不相信地翻白眼,嗤笑道:“思乡之苦,是不是真像你说的这样啊?”说完,视线不经意地扫过食盒里,突然注意到食盒里好像还有个东西,“诶,这里面好像还有条帕子!”
顾悯闻言,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把苍隼伸进食盒里要去拿帕子的手拍掉,“别碰!”
苍隼捂着被打得生疼的手委委屈屈地道:“切,不过就是一条帕子,至于让你这么紧张?”
“你懂什么?”顾悯把帕子小心地拿出来,摊开在手掌心里,盯着那条帕子,忽地会心一笑,他明白了,皇上送荔枝是假,送这方帕子给他才是真。
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相思。
请君拿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
皇上送他这条帕子,是为了告诉他,他很想他。
“我看你这人是越来越古怪了,不过就是一条帕子,还是人用过的,也能当个宝贝一样。”苍隼见顾悯一直盯着手里的帕子看,还时不时地抿嘴微笑,看得他心里发毛,受不了地搓了搓胳膊,拿起桌上的剑就走,“走了走了,也不知道你这疯病会不会传染。”
等到苍隼用轻功飞出了院子,顾悯拿着手里的帕子坐了下来,凝神看了半晌,体会了一番他以为的沈映送他帕子的良苦用心后,突然想到这帕子上面,说不定还残留着皇上身上的味道。
反正私下也无人,不会有人看到,顾悯便放心地将那帕子移到鼻下闭眼轻嗅了一下,可等他闻到帕子上的味道后,眉心却一点点皱了起来。
这个味道……并不是皇上身上的。
可却又有点说不出来的熟悉,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个他非常讨厌的味道。
顾悯将那帕子移到眼前,对着火光仔细一打量,突然脑中一道灵光乍现,他知道他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在哪儿了!
一方素帕寄相思?
若皇帝确有此意,却故意送凌青蘅的帕子过来,是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在暗地里嘲笑羞辱他吗?
若是皇帝并无此意,那所有的一切也都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顾悯寒眸里的光彩蓦然变深变沉,他紧紧捏着那方帕子站起身,骤然衣袖一挥,将石桌上那盘荔枝以及食盒全都扫落在地。
盘子碎裂发出刺耳的响声,一颗颗荔枝骨碌碌地滚落一地,夜色深沉,不知道究竟滚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
三日后。
六月十五。
那几位太后有意给昌平长公主挑选做驸马的世家公子接到皇帝的旨意后,陆续都来到了行宫,准备参加今晚在清露台举办的晚宴。
昌平长公主也在昨日知道了太后和皇帝要为自己选婿的事,脑中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一晚,一个白袍将军飞跃荷塘上为她采荷的身影,心中便有些不大乐意。
可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她一个闺阁女儿为自己开口,况且还是太后皇帝指婚,赐婚旨意下来,她难道还能抗旨不遵不成?所以就算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强颜欢笑着答应晚上赴宴。
再说那梁耀祖,进了行宫后,先被人带到了郭九尘处。
梁耀祖生得人高马大,相貌堂堂,浓眉大眼的,长得也算周正,身为国公世子,举止也甚有涵养风度,从表面上看,可一点儿都不像是个会虐待折磨发妻,逼死原配的家暴男。
“郭大伴。”梁耀祖到了郭九尘办公的地方,殷勤地给郭九尘行了个礼,“给您老请安。”
郭九尘不阴不阳地从鼻子里“嗯”了声,摆摆手示意让梁耀祖坐下,“梁世子,你是太后她老人家最中意的驸马人选,你今晚可得在昌平长公主面好好表现。”
梁耀祖谄媚笑道:“多谢太后,多谢郭大伴看得起在下,在下一定会尽力博得昌平长公主欢心。”
郭九尘掀开眼皮:“不过……”
梁耀祖好奇地问:“不过什么?”
郭九尘斜睨了他一眼,悠悠道:“太后说,看皇上的意思,好像并不是很中意梁世子你为驸马,恐怕未必愿意下旨给你和昌平长公主赐婚。”
梁耀祖有些手足无措道:“那这……皇上若是不同意,那该如何是好?还请郭大伴明示?”
郭九尘蔑然一笑,“梁世子也不用过于担心,既然咱家收了你梁国公府的孝敬,就自然会帮你达成心愿,成功娶得昌平长公主而回。”
原来,那梁国公府子孙不贤,空有个梁国公的名头,却既不善做官,也不善经营,里子早已空掉了,梁家费尽心机要娶昌平长公主,不过是贪图昌平长公主将来会陪嫁到梁家的丰厚嫁妆,想用昌平长公主的嫁妆来填补维持梁国公府的花销,于是才会重金贿赂郭九尘帮梁耀祖当驸马。
梁耀祖试探地问郭九尘:“不知郭大伴有何良策?”
郭九尘看了看梁耀祖,压低了声音道:“今晚咱家会命人在昌平长公主的酒里下药,等到昌平长公主不胜酒力离席之后,咱家便会让人将昌平长公主安置在一处没人的地方,届时你再跟过去,接下来该怎么做,就不用咱家教你了吧?”
梁耀祖闻言,脸上难掩喜色,忙起身给郭九尘作揖,“如此一来,这事必成,在下先谢过郭大伴了!”说完,他又忽然想到什么,有些犹豫了起来,“只是这事要是被皇上知道,万一皇上龙颜大怒怎么办?”
郭九尘冷笑道:“知道了又如何?生米已成熟饭,事关长公主的声誉,到时肯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况还有太后在,你放心,太后与咱家定然会护你无碍。”
—
快到戌时,沈映在勤政殿处理完了政务,回到澄心斋准备更衣前往清露台赴宴。
衣服换到一半,突然有小太监从外面进来,隔着屏风禀报说是顾少君到了,请求面圣。
沈映没想到顾悯会突然来了行宫,不过也没多想,挥了挥手道:“让顾少君进来吧。”
很快,小太监便带着顾悯入内,沈映从屏风上看到外面顾悯的身影,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就来了,也不让人提前告诉朕。不过也来的正好,晚上宫里备了家宴,你待会儿跟朕一块儿过去。”
顾悯绕过屏风进来里面,脸上没有表情,眸光沉沉盯着沈映的背影,忽地开口对两个正在帮沈映穿衣服的小太监道:“你们都下去,我来替皇上更衣。”
外袍都已经穿好了,就剩了个腰带还没系,沈映想着既然顾悯那么爱表现那就随他去吧,便点了下头,让小太监们都退出去。
“腰带就挂在屏风上,你拿下来帮朕系上就行了。”沈映仍旧背对着顾悯,没有察觉到顾悯的异样,自顾自地说道。
顾悯扭头扫了眼屏风上挂的腰带,走过去将腰带抽下来,然后不声不响地站到了沈映背后。
沈映张开手臂等着顾悯帮他系腰带,但等了一会儿手臂都有点酸了却仍没等来顾悯有所动作,忍不住催促道:“动作快点,晚宴快要开始了。”
没想到他话刚说完,就感觉有个什么东西套在了自己手腕上,沈映低头一看,原来是他的那条腰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顾悯在上面打了个活扣,现在变成一个圆环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沈映皱起眉头,扭头瞪了眼身后的男人,不满地道:“你这是做什么?朕现在没功夫跟你玩闹,快给朕解开。”
顾悯勾唇轻哂,不紧不慢地扯着那条腰带,将沈映的手拉到背后,然后伸手从沈映胸。前揽住他的肩膀,将人困在自己怀中,低下头,嘴唇若有似无地触碰着沈映的耳垂,薄唇吐出的声音幽冷,隐隐含着一丝邪气。
“皇上问臣做什么?臣是斩草除根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日央:谁让你自我脑补那么多的?怪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