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在黑暗中叹气。

是啊，必须得回去了，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故土。

翌日，程咬金进宫将自己要离开望霞城的想法，说予了国王陛下。

施铮象征性的挽留了下，见程咬金去意已决，只能道：“那你去找武家夫妇吧，和他们商量好，随时可以上路。”

程咬金本想提议，可不可以让国王或者大将军用神力将他们一步到位，送回长安，免去车马劳顿。

上次拒绝了国王陛下用祥云带他们入城的请求不假，但那是因为本来就没几天的路程了，还怕眩晕。

但这一次，节省的可是五年时间，就算有晕吐，只要不是五年都能接受。

但国王没有提，他也不好厚着脸皮开口。

其实施铮多少猜到了程咬金的心思，一阵风把他们送回长安，少说免去五年路程耗费的时间。

施铮将自己亲手写的书信给程咬金，“请转交给大唐皇帝。”

程咬金拿了书信，从王宫出来，直奔了武德佑家，表明最近离开望霞城的想法。

夫妻俩早就接受了要离开的现实，虽然最近国王搞得修炼课程很令人激动，但是一对双胞胎儿子每一个都不感兴趣。

尤其是武世赞更是一句都不带听的，宁愿独自跑到仓库内静坐。

为人父母不容易，为了孩子总要做出很多妥协，哪怕这个孩子以后注定要出家，但他向往大唐，他们做父母的就得陪他过去。

夫妻俩已经将行囊收拾得差不多了，属于他们的土地也找人卖掉了，能卖的家当都换了现银，轻装上阵。

程咬金表情郑重，“这句话，我留到这个时候，不得不说了。这两个孩子的名字，武世赞和吴世杰，不能再用了。要避讳大唐皇帝的名讳。”

“哈！离开那边太久了，竟然忘了还有这茬。我们在这边就没那么多避讳。”

程咬金能说什么，只能道：“这是一定要避讳的，免得惹麻烦。把中间那个‘字’去掉即可。以后就叫武赞和武杰。”

武德佑夫妇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规矩真多，真不知道去了那边能不能适应得了。”

程咬金心道，所以我才留到最后说啊。

—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跟着程咬金的队伍离开了望霞城。

施铮派出九灵元圣送他们出城，作为孩子们的干爹，九灵元圣和金蝉子还有黄眉，依依不舍的告别，场面令人动容。

“国王命我送你们到北俱芦洲边境。”九灵元圣一挥袖，弄出一团又一团连绵不绝的云朵，“好了，都站上去吧。”

凭借九灵元圣的法力搬运个千八百人的队伍还是很轻松的。

等所有人和骡马、辎重都上了云彩，九灵元圣便带着他们朝北俱芦洲的边界行去。

虽然可以更快，但是考虑到人类对腾云驾雾的接受程度，九灵元圣放慢了速度，飞了大半天，才把他们送到了北俱芦洲的边界。

九灵元圣指着海对面，“我就不过去了。”

程咬金看着碧波大海，“我们要怎么渡海呢？”

“你们在这里稍作修整，我想，自然有人会帮助你们渡过大海，就像你们来时的那样。”九灵元圣，与两个干儿子依依惜别，又嘱托了孩子父母几句，便腾云起来了。

程咬金座云彩多得脚底发飘，原地驻扎了一日。

就像妖国丞相所说，第二天早上起来，就见一条银龙浮在海水中，正是之前送他们渡海的那一条。

银龙哼笑道：“又见面了啊。来吧，和上次一样都到我背上去。”

等过了海，吐啊吐啊也没习惯的士兵们，又原地修整了两天，才继续朝大唐边境走去。

不过，眩晕感一点没有减弱他们的幸福。

在路上省了这么多时间，这就到南赡部州了，大唐就在眼前了。

这一日傍晚，和以往一样，找了个开阔平坦的地势驻扎队伍，生火做饭后，程咬金早早的钻进帐篷睡了。

巡逻的士兵，在驻地来回走动，以防歹人、野兽和失火。

当然，现在歹人和野兽在他们眼睛已经不算什么了，他们可是经过北俱芦洲洗礼的战士。

不过，火还是要防的。

忽然，一阵香风吹来，这几个巡逻的士兵纷纷打着哈欠，就地喊谁起来。

观音的身影出现在了驻地上空。

起先只有一个，但随着观音口中念念有词，分化出成百上千的法身，满天的法身，如同一簇簇流光，飞进了各个营帐内，钻进了士兵的脑袋里。

法身们在每个人类的识海中摸索着，将在望霞城最后一个月看水学习修炼方法的记忆，全部删除。

进入别人的识海是非常危险的，尤其在对方的意志力很强的情况下，比如动了凡心欲念的情况下，就算是身为神仙也不会贸然进入另一个神仙的识海内，进行记忆的删除。

不过，普通人和她之间的修为差距如同天堑，她才会用法身进入他们每个人的识海内，删除掉他们在望霞城习得修炼之法的记忆。

只删掉关于道家修炼的记忆，并不会动其他的记忆。

他们并不会发现发现记忆丢失过。

南赡部州的大唐国已经活得玉帝的暗中准许，以后是佛门香火鼎盛之地。

岂可让程咬金带着道家的修炼之法回归。

人族若是没了疾苦，怎么会烧香拜佛。

李世民能够长生，又怎么会害怕地狱中的父兄，进而推动取经。

所以，程咬金他们在望霞城学习的道家修炼之法，一个字都不许带进大唐。

施铮在北俱芦洲折腾，她管不了，但是这股风气不许刮进大唐，必须保证大唐的“纯净”，以迎佛经。

相信天庭也会支持她的做法的。

不用施铮今天蹦跶得欢，总有收拾他的办法。

这时，观音感受到进入金蝉子和黄眉营帐中的法身遇到了抵抗，并不能进入这两个孩子的识海中。

尤其是金蝉子抵触很深。

她思考了片刻，放弃对了两个孩子记忆的删除，他们年纪太小了，就算从他们嘴里说出什么，大人们都没有这段记忆，也掀不起风浪。

加上金蝉子和黄眉一个是如来得意弟子，一个是弥勒佛的贴身童子，进入他们的识海，确实有风险。

其他人关于望霞城修炼的记忆全部清空后，观音化作一道金光离开了驻地。

第二天早晨起来，所有人都没察觉到异样，一路继续向着大唐进发。

—

听到千里眼和顺风耳的回报，玉帝眯起了眼睛，暗暗进行深呼吸。

邱弘济究竟在搞什么啊，竟然在帮助施铮锻造铁器。

白白浪费他对他寄予的厚望。

不等玉帝失望的情绪平复，属下又带来了更糟的消息。

“施铮……施铮居然将养气修炼之法，不分种族，不分老少，不分贫富贵贱都传给了望霞城的住民。”

此言一出，满天庭哗然。

“施铮此贼着实大胆！怎么可以如此轻贱道家法门！”

“不分门第，不论品性，叫所有人都习得修真之术，乃是败坏天地大德！”

“妖怪凡人没了生老病死，他又怎么会尊重苍天？！”

“人族、妖族，不过是一些愚钝蒙昧之物，再好的修炼法门他们，他们也听不懂，反倒玷污了世间大道真理。”

总之，施铮坏，施铮不是个东西，不分门槛教习人族和妖族，把本应该高高在上供起来修炼之法，居然无条件的教给了人族和妖族，严重玷污了圣洁的修真殿堂。

那群毛都退干净的妖怪和凡夫俗子怎么配享有“知识”的圣光沐浴。

本来几千数万年来，这套规则大家都承认，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施铮居然不按套路出牌，罪该万死。

“陛下，施铮大逆不道，不配享有扶妖将军之名，理应收回册封和玉玺。”

“是的，放任自流，则三界不宁。先收回册封和玉玺，再派兵剿灭之。”

“陛下，放心，就是三清，也不会任由他如此胡闹的！”

玉帝默默听着仙卿们的议论，心中亦有自己的思量。

施铮这真是自寻死路，三清是不会允许他这么胡闹的，就算退一步讲，灵宝天尊庇护他，那么其他二清也绝对不会站在他那一面的。

剿灭施铮这件事……呃……先不急，必要时让二清出手。

但是收归扶妖将军的册封名号和玉玺，他身为玉帝，还是有资格的。

玉帝道：“如众仙卿们所言，理应收回册封和玉玺，那么哪位仙卿愿意走一趟？”

刚才还群情激奋的神仙们，在这一刻，心照不宣的保持了沉默，并且移开了目光，就怕眼神和玉帝对视。

玉帝脸上微笑，心中则恼，你们这些家伙啊，就在天界慷慨陈词能耐，到施铮跟前怒斥他就没胆量了么。

玉帝含笑看向太白金星，没想到太白金星这一次也低下了头，捻着胡子不吭声。

太白金星心道，他又不傻，送好消息的事，他冲在前面可以，这送噩耗的事，还是另请高明吧。

玉帝沉着脸道：“来人，去灌江口，叫二郎真君去收施铮的扶妖将军玉玺。”

哼，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家人。

太白金星马上出列，“臣愿意走一趟。”

“……”玉帝心道，你也是个糟老头子，脸上则平静的道：“甚好，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