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骨节匀称的手伸出来接过鞭子,“我来。”胡杨弯腰跨出坐在前室车板子上。
“不认识路的还不进去?我要跟胡杨坐外头!”
朱萸扒着车门框一脸鄙视地瞪着司曜,等他捂着鼻子钻进车厢后迫不及待地爬出去挨着胡杨坐好,左顾右盼体验坐在前室的感受。
“胡杨,你好厉害,什么都会!”
头一回被朱萸当面夸,还用这种崇拜的眼神望着,胡杨瞬间觉得吹在脸上的冷风不冷了。
腾出手来笑意吟吟地帮她把斗篷兜帽戴上,“风大,别着凉。”
“当个马夫还这么高兴,有点出息好吗?”司曜捂着鼻子嫌弃地蹬开蹭过来的羊头。
“别人怎么看不重要,她喜欢就好。”胡杨拽着缰绳转头冲朱萸暖暖笑开,“我愿意给她当一辈子马夫。”
朱萸笑弯了眉眼,挪挪屁股,往他身上贴近了一点,“胡杨,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巴这么甜呀?”
最近越来越会哄人开心了。
“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司曜揣着手打了个寒颤,抬脚把挂起来的门帘踢下来,“比羊膻味还冲,眼不见为净,跟中了苗疆情蛊一个德行。”
车窗外的风景飞快倒退,下过雨的黄土路比平时颠簸,司曜无数次踹开那只东倒西歪的羊。
脏死了,到了就去沐浴,把这身袍子换下来。
最后踹烦了,索性抱臂懒洋洋地靠在厢壁上假寐。伸直了腿,一只脚搭在它背上,一只脚踩在他肚子上,陪着它一晃一晃。
直到马车停下来,朱萸大吼一声到了才睁开眼睛。
“嘶…”司曜放下腿,抽筋了。
“朱姑娘回来啦!”
“哟,这哪来的马车,这马真精神~”
“朱萸和胡杨真是越看越登对,像进城回来的小两口哩~”
“哎呀,这么多鸡鸭呢,现在城里啥价咧?”
马车一进北营官道,看见前头坐着的两人,好些正在建房的村民放下手里的活纷纷围上去问好瞧稀奇。
朱萸叉着腰得意地回话,并胡说八道。
司曜掀帘跳下来,走了两步活动腿脚。
村民们纷纷惊呼出声,压低了声音议论纷纷。
“朱姑娘,这是谁家姑娘,怪好看的哩~”
“长得跟画上的一样,就是跛了有点破相,唉,可惜了…”
“呀!让开让开~这不是我儿吗!”
司曜沉下脸,握紧的拳头松了又握,端起孙子一样谄媚的笑容,“师…”谄媚的笑容逐渐凝固,“我去…你是什么…鬼,咳…神仙…”
谁能告诉他,这个晒得乌漆麻黑,一身蓝布棉袄棉裤,双手揣大兜,银白胡须被编成麻花辫尾端系上红头绳,像个蠢货一样的人…
是他认识的那个师父么…
“儿啊,爹给你找了个媳妇,走走走,赶紧跟我去看看!”景晁一把拎上司曜的衣领把他拽得面目扭曲。
“师父,我爹娘故去有些年月了…有话好说,给点脸面…”
上来跟拎小鸡一样是什么鬼!
“嗐,说这种客气话作甚,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亲爹!”景晁不由分说把他往南村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