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越缓缓闭上眼睛,素来端肃的面上流露出些许疲惫来,道:“秉横师弟下落不明,而芙蕖师妹律义师弟等人昏迷不醒,凝丹长老说他们是……五内俱焚……”
百里屠苏一怔,面上缓缓浮现出恐惧来——昏迷不醒,五内俱焚,当日他用焚寂误伤了师兄,师兄可不就是五内俱焚,昏迷不醒,只能听天由命吗。还有秉横师兄……虽然一向吊儿郎当,但一向最是爱护师弟师妹,论修为也是在众人之中最为高深。芙蕖他们重伤若此,恐怕秉横师兄早已……
百里屠苏攥紧拳,黑瞳中有赤色闪过——是谁?究竟是谁?!
“是谁……”百里屠苏声音嘶哑,扣在掌心的指甲在手心处留下道道血痕。
长琴皱眉,有些强硬地伸手将百里屠苏的手指一一掰开,温润的灵力一点点滋润伤处。
陵阳冷笑一声,道:“凝丹长老可是说,侵入师姐身体脏腑的邪火极是厉害,世间少有。能让凝丹长老束手无策的,可不就是你背上那柄邪门的剑吗。”
“住口!”陵越喝道,“我与师弟相处九载,他绝非残害同门之人!”
“大师兄……”
“我说住口!”陵越深吸口气,复又看向百里屠苏,慢慢道:“既犯门规,不便滞于山下,须得由我领回,亲自看管,待师尊出关后再作定夺。”
“我……”百里屠苏心乱如麻,他忧心芙蕖的安危,但收集玉衡的路上如此艰险,人心易动,那些玉衡碎片若是被歹人所利用,造出无数今日藤仙洞内一般的怪物,他是无论如何不能放心离去的。茫茫然地收紧手指,百里屠苏喃喃道:“不能回去……”
“师弟!”陵越既失望又愤怒,更是忧心他不愿回去而在门内掀起更大的流言,当即佩剑霍然出鞘,剑锋遥遥指向百里屠苏,一字一句道:“那么,拔你的剑。”
百里屠苏无措地看向陵越,道:“师兄……”
“五载光阴转瞬即逝,那之后再也无缘与师弟试剑,实乃心头大憾,若要一战,求之不得!”
“这是……要打架?”风晴雪歪头。
方兰生抓狂地揪住头发,崩溃道:“两三天前见到的人现在竟然昏迷不醒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啊啊——!!!”
云天河慌忙摆手,道:“越越,你别和苏苏打架,紫英会生气的。那个……俱焚什么的,是不就是身体里被塞进了一团火,还灭不掉啊?”
陵卫冷哼一声,嗤笑道:“乡野之人,问那么多做什么。”
云天河抓了抓头发,道:“要是那样的话,我好像能治。”
百里屠苏心中一喜,蓦然想起这个“云师兄”虽然行事各种不靠谱,但毕竟还是师尊的师侄,得道的仙人。不觉松开了握住长琴的手指,上前几步,道:“云……前辈,你能救芙蕖师妹他们?”当初陵越师兄能够无碍已是侥幸,他不敢奢望这种侥幸会一直持续下去。
陵隐冷笑道:“不过是山上猎户,百里屠苏你这是想脱罪想疯了吧。”
长琴垂眸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心中慢慢泛起不悦来——五内俱焚算什么,莫不是忘记他是医者了?再说,不过是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这般在意做什么。
云天河道:“能治的,我大哥当初教了我一套凝冰诀,很管用。越越你当初那个俱焚的时候,我就是这样救你的。”
陵越蓦然瞪大了眼睛:“你是莫非你是云天河前辈……”
突然,一个层叠着无数符文的金色光圈浮现在长琴的周身。与此同时,两个身着白底青边的青年男子出现在长琴两侧。在他们的身后,是一个佝偻着身子不断咳嗽着的老妪,正是寂桐。
那两个青年男子单膝跪地,神态恭谨,道:“辛合/俞齐,见过丹芷长老。奉掌门之名,请丹芷长老速回青玉坛。”
长琴神情漠然,没有看一眼正一脸愧疚的老妪寂桐,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辛和,道:“你身上护符倒也别致。”
长琴凤眸微阖,努力压制一波又一波袭上额前的晕眩感。辛和与俞奇二人自认悄无声息的靠近在长琴感知之中根本就是无所遁形,他毫无动作不过是想看百里屠苏撇下他那些师兄弟过来保护他而已。可想不到的是,辛和身上的护符竟然是以凤来碎片所制。
他似乎轻忽了那毁于雷劫的凤来琴碎片了,上一次尚且是接触后方才引起昏迷,然而这次,竟然仅是携带碎片之人靠近他就使得他无力施法。
纵是已经虚弱得即将晕倒,长琴面上依旧平静,似是毫无影响——他自然不会让他人发现自己的弱点。
百里屠苏没有想到在场如此多人,这青玉坛竟然还敢前来劫持先生。当下面上一冷,焚寂霍然出鞘,同时疾步上前,喝道:“放开先生!”
辛和俞奇二人瞥了一眼百里屠苏,起身道了句“长老,得罪”,便抬手一扬,一道银色光芒闪过之后,长琴等人已然消隐无踪。
长琴只觉得识海中如遭锤击,纵是竭力抵挡却也仍难以抵抗,在辛和二人施法的同时,长琴的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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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古时代,众神居于人间洪崖境。
娲皇宫。
“祝融,你想求吾用牵引命魂之术将凤来琴灵化为完整生灵?”
“正是,娘娘,此乃祝融所求,还望娘娘成全。”
并非第一次经历此事,长琴面色丝毫不动地看着凤来碎片之中的记忆在他的梦境中重现。哪怕今日,是他那前身太子长琴借女娲之手化为完整生灵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