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第一次给他些如此长的信,若不激动自是假的,特别是看到最后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关心还有想念,心中简直如咕噜噜沸腾的水般。
可怜见的,总算不是自己一头热了。
赵靖宜似乎可以想象林曦撇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又忍不住表露心迹的小模样,心里一阵火热,恨不得立刻飞回去,搂进怀里狠狠地揉上几下。
这时门口传来亲兵的禀告,“王爷,郡主来了。”
赵靖宜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不过还是将林曦的信件整理好,准备晚上回了卧房再仔细看一遍。
杨三小姐推开门,正看见赵靖宜正襟危坐地看着自己,眼见地发现他手边放着一封信件,想必是从京城来的。
细看了看赵靖宜的脸色,似乎没什么不妥,便放下心来。
“郡主有事?”
杨三小姐笑着朝赵靖宜欠了欠身,接过身边丫鬟手里的帅袍说:“前些日子发现靖宜哥哥的帅袍破了,便自作主张地拿来修补了一下,我怕自己手艺不好漏了针脚,靖宜哥哥要不要试试看,不好地方还能再改改。”
赵靖宜闻言诧异了一下,站起来,“郡主尊贵如何亲自动手,交给下人去做就是了。”
杨三小姐连忙抖开袍子给赵靖宜披上,细心地压好边角,“这是我做惯的,爹爹哥哥杀敌卫国之时,全城戒备,我一介女流也不知能做些什么,便只能带着妇孺孩子在后面烧饭洗衣照顾伤者……”
想到父兄,空落的镇西王府,她的眼中一阵伤感落寞,不过很快振作了起来,扬起笑容道:“这手艺嘛,也就慢慢练出来了,什么郡主不郡主的,靖宜哥哥不嫌弃就好。”
“挺好,多谢。”赵靖宜试了试,便脱了下来,唤了一个亲卫让他收好。
看着这么一个小姑娘,赵靖宜说不同情也是假的,便缓声道:“这里毕竟不安稳,朝廷封赏已下,太后想接郡主入宫陪伴,你若是愿意,本帅派人护送你回京。”
太后娘娘一听说杨三小姐的遭遇,怜其孤弱便下了懿旨接她进宫,说是陪伴,更是给予体面,也是恩赐,今后找了婆家便有了太后撑腰也就不敢怠慢。
杨三小姐神色一怔,手掌轻轻握了拳,摇了摇头。
想到杨三小姐从小在镇西王府长大,京城也不过去了几趟罢了,赵靖宜自然不会勉强,想着等京城来了人再说。
袍子送了,试也试过了,见杨三小姐还不理去,想着应该还有事情要说,赵靖宜便等着她开口。
然而怎么可能还有事情,连几位将军都看得出来。
可惜赵元帅一心想着他家的林公子,本就不耐烦,如今不过是看在镇西王府的面上耐着性子等着罢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杨三小姐强笑了寻着话题,目光便落在那信上,信封上什么也没写,然而每月一次,凭着杨三小姐的直觉总觉得有些异样,加上若有若无的传闻,她极为好奇。
然而不等她寻着一个好起头,门口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卫甲回来了。”
亲卫话音刚落,赵靖宜的神色一凛,拿起那封心收进怀中便抬脚出了院门,回头还不忘吩咐,“送郡主回去。”
赵靖宜是意外又不意外地望着卫甲手上的密函。
既然丢了江南银库,若想压过梁王一头,怎么可能不找一个拢钱迅速的路子?
然而凭着蜀王的品性,赵靖宜一点也不指望他会寻一条正当的路径。
边防走私,再加上兵器交易,可不单单只是暴利!
赵靖宜接过信函,脸色极为平静地看起来。
卫甲喘了口气,禀告道:“王爷,张吉交代,从去岁皇上决定动江南开始,这个交易便已经开始了,他不管交易,谭元告知他只管放行便能从中抽利。谭元是蜀王家奴,面上因犯了事,被逐出蜀王府,事实上却来到了西境,跟西夷搭上关系,来往牵线捞钱。张吉刚开始不信,后来蜀王许诺三年之后升为总兵还留了手书才听命行事,手书上有蜀王私印。王爷都在这里。”
赵靖宜冷笑了一声,“张吉人呢?”
“已经看押起来。”
“处死。”
“是。”
赵靖宜忽然说:“边防参将战死沙场本就寻常。”
这暂时是打算按兵不动了,卫甲领命,然后继续禀告:“还有一事,属下发现蜀王在永州附近有座私矿,雇佣的却是西夷人。镇西王府似知道此事,卫丁在镇西王书房的暗格里找到了一封密折,然而还未送出去胡奴和西夷的联军就到了,然后再也没能送出去……”
这封奏折从卫甲的怀中掏出来恭敬地交给赵靖宜。
赵靖宜的眸光越发地寒冷,“仔细地查,攻城前夕,西境城内可有外矣出入。”
卫甲听得冷汗都要掉下来了,蜀王没那么大的胆子吧。
可是一但深入寻得蛛丝马迹却能发现,这龙子龙孙的胆量只有更大没有最大。
赵靖宜周身的寒气仿佛能够摄人一般,然而论哪个血战沙场的将士发现自己并非死在敌军的枪下,而是自己人的暗箭之中,怕也是不能瞑目的。
赵靖宜突然感觉意兴阑珊。
不过他毕竟意志坚定,在无人灯下,看着林曦略微絮叨地讲述日常,从日常说到朝政和思想,本严肃地话题再突然神来添上一句对他的怨怒,显然是想到什么写什么,还有最后直白的一句“你若是在就好了”,心中的寒冷似乎马上驱逐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