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帝在位二十余年,从未出过京城半步,最多夏日里到避暑山庄纳纳凉罢了,兢兢业业到如今才有的现在繁华昌盛的大夏朝。
他不过想外出半年看看这在他治理下的大好河山而已,朝臣居然一个个都反对!
更甚至还敢趁机提议皇太子!
哼!皇太子!
“朕可还活得好好的,这一个个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效忠新主子,可真是朕的大忠臣呐!”夏景帝慢走在后宫里,身后跟着长长的御驾步辇,来公公于他亦步亦趋的跟着,手里捧着厚厚的大氅,默默无言。
皇帝不过是因为那日大朝会之后,朝臣坚持不懈,日日请封册立皇太子的事而心怀不满罢了。
“哼,也不看看这两个哪有什么储君风范,什么公正公允,什么礼贤下士,什么爱国亲民……呵呵,还真敢写,也不怕折了腰骨,他们是什么德行,朕难道不知?”
夏景帝忽然站住,转身朝来公公摊摊手臂,脸上尽是不满和嘲讽,“十本奏章九本盯着太子之位,全国上下满朝文武就没其他什么事可做了,嗯?”
来公公赶紧朝身后挥挥手,让步輦及随行宫女太监离得远些,然后小心地笑道:“皇上您说笑了,两位殿下哪有您说的这样不堪呢?您啊,就是太严格了,殿下是皇子,天下表率,所以您才觉得做的还是不够,再学学,过个几年就像模像样了。”
夏景帝闻言挑了挑眉,嗤笑一声,“是啊,他们是学的太好了,连朕的后妃都听着风声说好话呢。”
在这冬日里,夏景帝的这一句让来公公却吓得浑身冷汗遍湿,赶紧弯腰低头,求饶道:“皇上赎罪,是老奴说错话了!”
他怎么就忘了,皇帝刚从玉翠宫败兴而出,可见玉昭仪娘娘说了什么不适当的话惹了他龙颜不悦,甩了袖子满脸阴沉地出来,连步辇都不坐了,才最终溜达到了御花园散心。
来公公只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扑通通跳的没个章法,只能暗暗苦笑。
最近皇帝被这事吵得心烦意乱,贵妃和贤妃就不必说了,连不相干的后妃都牵扯进来,简直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
太子之事是能随便议论的吗?
来公公伺候多年,心里明白如今的皇上早已不似当年的年轻力壮,越发老态如今看成年的皇子总是不是鼻子不是眼睛,而两位皇子也的确不太像话。
心想着今日怕得吃到苦头的时候,夏景帝却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那颗心快速地安定下来,不禁庆幸圣宠依旧,来公公连忙跟上去,小声建议道:“皇上,不如去宜景宫坐坐?小公主如今是一日一个变化,前些日子淑妃娘娘还教小公主认字呢,听说已经学会了好几个,可是聪明伶俐,若是见到您笑得肯定格外开心。”
说着这个老来得女,那是真的宠到天上去。再不高兴夏景帝闻言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个笑容,“那就去吧。”
来公公忍不住松了口气,赶紧给他披上大氅,再走下去若是着了凉他可就万死不辞了。
说来还是睿王爷聪明,表了态迎合了皇上,太子之事一字不漏,直接以继续守孝之名避回王府去了。
宜景宫,顾名思义,自是景色分外迷人的。
一路走来,白雪皑皑挂枝头,又凝成冰晶,有棱有角,剔透晶莹,又点缀着朵朵寒梅,别为一股冷香扑面而来。
来公公正要唱名便见夏景帝挥了挥手,于是默默住了嘴,随着走进宫内。
宫门口有两个宫人正扫着雪,见到皇帝脸上闪过一道惊喜,正要高喊便被来公公喝住了,只能匍匐跪于地上。
夏景帝没有管这些,只是熟门熟路地走进正殿内宫。
“人之初——”
“棱子粗——”
“性本善——”
“性本散——”
“十七妹,舌头要翘起来才能读得准,人,人,人……你再试试看。”
“棱,棱,棱,咯咯……九哥,会了会了。”
夏景帝都能感觉赵靖宇扶着脑袋无可奈何的样子,顿时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靖宇,你妹妹还小呢,闹着玩罢了,坐一会儿就没了耐心,你且放放,来,尝尝这碗莲子羹润润嗓子。”
这是淑妃的声音,听起来依旧那么柔顺。
“娘,棱子粗,娘。”小家伙还不乐意了,歪缠着母亲,便听到淑妃哄到:“知道啦,就你的棱子最粗了,快吃吧。”
“九哥,九哥。”
“别闹你九哥。”
等夏景帝从外殿走进来,正好看到他的两岁幼女正扒着小儿子的手臂。只见九皇子放下碗,将妹妹抱起来置于膝上,再一口一口地喂她,还耐心地接过宫女的卷帕擦拭她的嘴角,动作之熟练,可见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夏景帝却是第一见到如此手足情深的画面,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
“皇上,您怎么来了?”淑妃回头就被夏景帝吓了一跳,连忙将玉碗交给宫女,赶紧迎了上去,心里不禁恼怒在外伺候的宫人。